曲卿眼神微微變化，溫聲勸道：“閣下不妨再仔細想想？”
赤丹沒有一絲停頓，“沒有就是沒有，你認錯人了。”
他太過不配合，曲卿正打算另尋對策，卻聽身後傳來另一道聲音，“在本殿下面前撒謊，你們火鹿妖族是有幾條命？”
螭煊姗姗來遲，金眸裡滿是怒火。
金眸青發，龍角蜿蜒，赤丹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臉色一白，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口中蓦然吐出一口血，随後便暈了過去。
竟是驚吓過度。
曲卿歎了一口氣，走過去将他拎出淺灘，拿出一顆丹藥塞入了他口中。
“你剛剛為什麼不出劍？”螭煊不關心赤丹的死活，隻想知道自己好奇的。
曲卿手從赤丹的手腕處離開，反問道，“為何要出劍？”
螭煊張了張口，半晌才道，“你不是個劍修嗎？”
曲卿隻回了一句：“我所修習的并非隻有劍術。”
說完，她便拎起赤丹往火鹿妖族的領地趕去。
螭煊站在原地愣神片刻，扭頭望了一眼染血的河流，眼神暗了暗，再次追上了曲卿的身影。
赤丹受的傷不輕，接連昏迷了兩日才轉醒。
他醒來時，曲卿正好結束給玉遙力量暴動的梳理。
受火鹿族族長所托，曲卿前去看了，他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問題，隻不過在面對曲卿時，他仍舊滿心警惕。
曲卿沒有消除他防備心的想法，她所求不過一個答案。
她原本并不以為赤丹與季夭的死亡有所關聯，可赤丹遮遮掩掩的态度反倒讓她無法忽視。
“那日角鬥場過後，與你發生争吵的幾位人族中，有一位中毒身亡了。”曲卿給他看完傷後，在窗邊的長榻坐下，慢聲說道，“我隻是想要找出殺害他的兇手。”
“如果你與此事無關，盡管說來，遮遮掩掩反倒引禍上身。”
“那毒極其珍貴又極其罕見，并非你所能擁有的。”
曲卿不是看不起赤丹，隻是綜合衡量之下作出的陳述。
火鹿族族長，也就是那位老婦人此時杵着拐杖進來，見屋内沉重的氣氛，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赤丹，哀歎道，“赤丹，奶奶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曲卿姑娘是個好人，你隻管說出事實來，她定然不會冤枉你的。”
赤丹沉默着，似乎在猶豫。
老婦人回頭看了一眼神情平靜的曲卿，又擡頭看了一眼窗外樹上臉色不虞的螭煊，長長歎了一口氣，整個人仿佛更蒼老了，“赤丹，我們火鹿妖族因着天生的習性，向來隐世修行，奶奶知道你失去月落後，心裡痛苦，所以也沒有過多束縛你，可火鹿妖族不能因你而滅。”
曲卿沒想到婦人會說出這樣重的話，愣了一下。
赤丹仿佛也被震懾了，不禁坐起身來，“族長奶奶......”
老婦人閉了閉眼，“赤丹，外面那位，是青龍妖族的王子殿下啊。”
赤丹終于想起了暈倒前見到的身影，握緊了拳看向曲卿，“我的确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有條件。”
“赤丹！”老婦人輕呵。
曲卿直覺裡面有些不對，擡手示意無礙，問道：“不知閣下有何條件。”
她這一問，赤丹卻是又沉默了許久，久到老婦人的心一沉再沉，忍不住出聲提醒，“赤丹......”
聽到這聲呼喚，赤丹逐漸空茫的眼眸立時回神，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我的妻子月落，她消失在了青龍妖王的王宮之内，我要找到她！”
曲卿驚詫，下意識看向了屋外的螭煊。
“赤丹，月落血石已碎，她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老婦人重重杵了杵拐杖，神色哀戚。
“她沒有死！”赤丹神情很是激動，甚至透露些許瘋狂。
事情有些超乎曲卿的預料，她追問道，“血石是什麼？”
老婦人答道：“我族依靠火石中的地火靈氣修煉，在化形之時會凝聚一顆與靈魂共鳴如同火石一般的石頭，為了區别，我們喚它血石。”
“我族雖族人稀少，但血脈到底也是傳承了上萬年的，自有規矩，每一位化形的族人，血石都需交放在祭堂中。”
曲卿了然，這與人族的魂燈有異曲同工之妙。
血石已碎便如同魂燈已滅，月落怕正如老婦人所言，已經不在了。
曲卿擡眸看向赤丹，他眉目堅忍，似乎笃定了月落沒有死，可眸中深處的灰暗騙不得人，他自己明明也知道月落已死，隻是執念無法放下。
雖然憐憫于赤丹的悲慘，但曲卿無法忽視其中的問題，“她消失于妖王的王宮之中，可我一個人族，你求助于我似乎不妥。”
“是誰指引你的？”曲卿直接問了出來。
赤丹的破綻太多了，或許季夭一事，針對的并非是人族。
屋内靜默一片，曲卿的氣勢變了，溫和不再，隻餘震人的淩厲冰冷。
老婦人縱然有心替赤丹說些話，在曲卿的威壓下也張不開口。
天靈身為萬物中凝聚出的一縷魂魄，與萬物皆有冥冥之中的親近，然而曲卿在那紅塵中幾百年的修行，以一個冰冷的劍修姿态站在了最巅峰，她知道如何才能讓人恐懼，震懾敵人。
她的眸光如同劍光一般鋒利，赤丹被她盯得心裡直打鼓。
火鹿天性溫和怯懦，赤丹雖因為妻子的事情性情大變，卻無法抹除自己的天性。
他咬着牙強撐不過片刻就舉手投降，低聲喃喃道，“我不知道是誰......”
赤丹與月落自小一同長大，相依為命，感情深厚，曾在無數的日夜裡立下誓言，要一起遊曆四方，不想龜縮在領地裡埋頭修煉。
奈何命運弄人，誰也沒想到他們踏出的第一步，就跌入了萬丈深淵。
彼時是螭煊化形之宴，東蜃境的妖族都将送上祝福，月落始終向往外面的世界，便自告奮勇代表着火鹿妖族前往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