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累累受挫,她有些失了理智,眼中蓦然泛起幽藍的光芒,脖頸臉頰迅速爬上冰冷的藍鱗,紗裙下細白的雙腿一晃也成了布滿藍鱗的魚尾。
她魚尾輕輕一擺,瞬息之間就到了顧若憐面前,幾乎鼻尖都要碰上。
顧若憐猝不及防間撞入了她詭異的眼眸,心神也不禁動蕩了。
但在脖子上涼意襲來時,他卻立刻清醒了,擡手便是傾力一掌。
他破陣耗費了極大的靈力,又與水瑾瑾牽扯了半天,靈氣早就消耗幾近無,說是傾力一掌,實則不到尋常攻擊的一成,水瑾瑾毫發無傷,隻是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但是就是這點距離,顧若憐便覺得夠了。
他回眸望了閣樓一眼,一手背在身後,泛黃的符紙悄然出現。
如果......
不待他細想,陡然間整個海面都暗了下來。
顧若憐擡頭,隻得見一龐然大物的鱗片
“何人來犯。”
簡簡單單四個字,蘊含着無盡的威嚴。
鲛人王......
顧若憐眯了眯眼,盤算着用手中傳送符逃離的勝算。
“父親!”
水瑾瑾未曾料到會引來父親,雖有些羞惱但也底氣十足,“父親,竟有外賊觊觎女兒的寶庫。”
“破了您給我親手布下的防護陣!”
“哦~倒是有些本事。”海水幾度翻湧後,鲛人王的聲音猝然靠近,顧若憐一驚,傳送符瞬間點燃。
“呵。”
顧若憐隻覺手中一空,心不由一沉。
傳送符沒了,他握了握拳,再度冷靜下來,舉目望去。
在他身前,一頭巨大的鲸魚安安靜靜地漂浮着,在它頭頂站着的人,手持珍珠權杖,一身袍子仿佛絲線都泛着華光,藍發藍眸,面容冰冷肅嚴。
兩人對視片刻,鲛人王開口,“你很有膽量,不過你的實力,配不上你的膽量。”
說着,他舉起權杖,恐怖的妖力瞬間集結。
顧若憐毫不猶豫雙手控制山染筆,書寫着奇妙的畫文,然而不等鲛人王的攻擊放出,也不等顧若憐的術法完成,衆人突覺一滞。
“走。”
是魚停的聲音。
顧若憐看不見它,但能感到到肩頭忽然多了些重量。
他原本凝住的身體在魚停話音落下後重新恢複自由,他想也不想地就按照魚停的話,迅速向海面奔去。
直到最後,他才回頭看了一眼。
無數鲛妖以各式各樣的姿勢定住,鲛人王站在鲸魚之上,舉起的權杖還在綻放着珠光。
整片海底仿佛都被冰凍住了。
顧若憐記住了這幅畫面,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們去珍珠島找到第五滄澤,兩人一妖馬不停蹄,兩日不到便離開了雲水境。
一踏出雲水境,顧若憐就直接提出了辭行。
看着他遠去,魚停站在第五滄澤的肩頭,感歎道,“那家夥居然什麼也沒問。”
第五滄澤沒法接話,顧若憐于他而言,是相當古怪的存在。
“好了,我們也快走吧,雖然我沒有顯露真身,可鲛人總會發現丢了什麼,遲早能察覺到我的存在,還是盡快去到那兩人身邊才好。”魚停口中的那兩人自然是曲卿和玉遙。
第五滄澤點點頭,複又有些擔心,“他們豈不是都沖着顧若憐去了。”
“滄澤,他不像你,他是個聰明人,而他答應了這件事。”魚停說道。
第五滄澤撓撓頭,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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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卿對他們的事情一無所知,隻微微驚訝于他們的成長。
玉遙看着她掌心的念生樹,沉了沉眸子。
“它究竟是什麼?”
對于玉遙的問話,曲卿罕見地沉默了。
“冒死進入萬惡之源,碎了琉璃心,弄出這麼一個玩意,總歸不隻是用來窺視和護佑他們那麼簡單吧。”
“慕容楓,楚莫,雪初晴,顧若憐,季雁山,蘇慕涼......”
“他們有何特别呢。”
玉遙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句幾近于無,仿佛呢喃。
曲卿沉默了許久,才長歎一聲,她輕輕撫摸着念生樹,“它會是這世上最無暇的存在,能吸收萬物之力,卻不可為萬物毀之。”
玉遙怔怔出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這一場即将來臨的浩劫将我們帶向了神也無法窺探的未知。”曲卿緩緩說着,“我們要如何度過浩劫,度過浩劫之後的世界該是何模樣,浩劫是否不會再度降臨.......”
“我們還有好長好長的路要走,可我們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玉遙何嘗沒有這樣的預感。
他幽幽歎了口氣,曲卿不願意明說的,也一定是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玉遙沒有再糾結詢問,轉而道,“在這裡我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曲卿将念生樹收回,接上他的話,“我也有所同感。”
踏上西陸時感受到的那股生命與死亡交織的氣息在這裡更加清晰,但随之而來愈發明顯的,是另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曲卿腦海中迷迷糊糊閃過一個想法,卻來不及捕捉。
玉遙眼中略有思索,指尖彈出一縷力量,不到片刻便道,“神界與仙界近來倒也是安分。”
曲卿問他,“琸珑和問極兩位仙官可還是逗留在這裡?”
玉遙:“沒有,被我打成那樣,還留在這裡是等着我讓夙修收拾他們嗎?”
“不過那位散仙......”玉遙擡頭眺望前方,“他倒是還在這裡。”
他們如今站立之地,正是曾經中都的邊牆,身後是雜亂頹敗的廢墟,身前是一望無際的荒蕪山石。
曲卿蹙眉,還在想先解決九绯還是先解決那位散仙時,玉遙已經牽過她的手,“你以為狐妖憑何在這安身藏匿,那位散仙與此絕對脫不了關系。”
曲卿愣了一下,腦中思量的東西過多,倒是讓她有些糊塗了。
玉遙不能動用力量,但要找出一個散仙的蹤迹,依舊易如反掌。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那位散仙也并沒有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