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和顧若憐都忍不住看向蘇慕涼,這太讓人意外了。
他們又細細打量王之邗,氣息完全看不出什麼破綻,元嬰修為依舊穩穩當當。
王之邗享受着他們錯愕的目光,慢慢踱步靠近,一手扯開衣襟,“蘇公子似乎很疑惑。”
“當年那場幻境裡,究竟被迷幻的是我,還是你。”
“不過施展幻境的一定是你所認識的人,既如此,又何必自疑。”
“我好心,讓你看看真相吧。”
蘇慕涼死死盯着他,紫衣之下的胸膛,正橫着一條猙獰的疤痕。
當年王劍的确是将他一劍穿心了。
王之邗袒露着胸膛,得意地笑着,“是不是覺得很憤怒,以為自己已經報仇了,結果,都是虛妄。”
“蘇公子那一劍,可真疼啊。”
“因為太疼了,這疤痕我都舍不得抹去。”
“我要永遠記住,你蘇慕涼是我的恥辱。”
說着,王之邗的神色陡然變得陰冷。
“今日沒了那幻境,我倒要看看你這紫薇星能在我手裡活多久。”
末了,他雙手大張,詭異的紫霧洶湧噴來。
衆人看得分明,紫霧中密密麻麻的是身型細小的飛蟲。
楚莫看到這些蟲子就頭皮發麻,火翎刃頓時甩出,隻想将它們化為灰燼。
但火翎刃還未靠近,就被一道靈氣擊飛,他一驚,擡頭望去,東旭正漫不經心地看着他們。
蘇慕涼已經被紫霧層層包圍,衆人倒是想上前幫忙,可東旭擺明了要王之邗親手殺死蘇慕涼,報當年一劍之仇,便不會讓他們出手。
渡劫修士的威壓,不容反抗!
慕容楓等人被威壓鎮着,連擡腳都做不到。
境界的差異實在太大了,他們縱使是這一輩的天之驕子,是千年難見的天才,也無濟于事。
蘇慕涼和王之邗同為元嬰,可一個善劍一個善毒,若要比高下,卻無法輕易下定論。
論過往,王之邗殺孽驚人,連化神修士也葬身他手,陰險狡詐,蘇慕涼固然曾一劍殺了他,可卻還借助了楚莫之手。
在衆人擔憂的目光中,紫霧内時而閃現出縷縷金光,不多時,金光大現,驅散了紫霧,其中的蟲子也盡數化為灰燼。
蘇慕涼持劍而立,面色冰冷如霜。
王之邗想要殺他一雪前恥,而又他何曾不想殺王之邗?
弑父之仇,不死不休!
兩人的戰鬥一觸即發,金光與紫霧糾纏,靈波爆漲,飛沙走石。
蘇煙被東旭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胸悶窒息,眼中漸漸染血,連帶着看蘇慕涼的身影也像是看着一個血影,她死死咬住唇,看向一旁的慕容楓,艱難開口,“慕容公子,在結界裡,家主是無法戰勝那人的。”
慕容楓一驚,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們受結界内那股死氣的侵蝕,全靠水玉面具和屏息丹才可來動自如,但大量消耗靈氣的情況下,屏息丹會急速失效,屏息丹并不是沒有任何副作用的丹藥,可不能一直服用。
而瞧東旭和王之邗的狀态,他們想來是有特殊的手段行走于結界中,這種手段一定比屏息丹要高明自如許多。
蘇慕涼需要面對的不是一個王之邗,還有結界裡的死氣。
慕容楓沉着臉,他就算再相信蘇慕涼,也認為此刻,蘇慕涼危機重重。
他擡眸,對上了東旭的目光,對方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中戲谑,明顯也聽到了蘇煙的話,正戲看他們能如何助蘇慕涼破解困局。
如今妖族四人已被下了巫蠱毒,皆已倒地,而他們被威壓鎮壓,動彈不得,似乎隻能眼睜睜看着蘇慕涼死去。
慕容楓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捏緊。
蘇慕涼一劍一劍刺去砍下,不顧一切,帶着滿腔恨意,王之邗的身手并不足以躲開他的劍,縱使如今有各種各樣的法寶支持,他依然受了好些傷,臉色已經陰冷無比。
但蘇慕涼同樣無法避開他的毒,他能感受到自己體内的情況就如那寒風中破敗的草屋,随時可能分崩離析。
毒和那股死氣不知何時已經快要觸及心脈,蘇慕涼眸中一定,拼命揮出最後一劍,這一劍彙聚了他所有的靈力,金光大勝,王之邗極力躲避,仍被他砍下一條胳膊,那金光落在後方的山峰上,硬生生将山峰劈下一角,惹起一陣地動山搖。
此劍威力之大,若王之邗沒能躲開,定然灰飛煙滅。
蘇慕涼神色不甘,卻陡然吐出一口鮮血,苦苦用劍支撐着,才沒倒地。
可他臉色迅速衰敗,顯然時間不多了。
王之邗丢了一條胳膊,頂着半身血,神色卻狂然,“蘇慕涼你是有些本事,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得意地看着蘇慕涼,剩下的手擡起,幾縷紫線從指尖浮現,而紫線的另一頭,正是蘇慕涼的胸腔。
蘇慕涼垂眸看着胸腔處的紫線,他能感受到心髒的跳動随着紫線的操控而逐漸變得紊亂,他應該是痛徹心扉的,蘇慕涼心想,可或許是太痛了,反而麻木沒了感覺。
他視線移到身前的王劍上,冷白的劍身沾滿了鮮血,有王之邗的,也有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