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烏雲發出轟隆隆的低鳴,時有一閃而過的電光于陰沉厚重的雲層之中乍現,
徐清微低垂着眉眼,安靜地等着徐明旦被父親審判最後的結局,沒想到聽見青年主動提議道,“徐大人若想讓徐大公子擯棄惡習,走回正途,何不讓他參軍試一試。”
她聞言忽然明白了什麼,睜大了眼睛驚詫地看向青年。
“不行,不行!”徐明旦當即瘋狂搖頭,驚慌祈求,“父親,邊關非死即傷,兒子會死的的!”
徐夫人坐直了身子,意外的目光帶着些許欣賞看向堂中紫袍青年,而徐老太太卻無法沉默不下去,“少聞,他一個犯點了小錯而已的孩子,這懲戒實在太重,将他送回祖籍老宅思過便足以。”
徐少聞未理會徐老太太的話,沉吟片刻,“二公子可否仔細說說?”
燕光柏不緊不慢道,“徐大公子之事傳得太廣,已不适合留在京州,往年哪家世貴子弟犯錯都是送出京州半年一載又被接回來,最後提及起來還是惹人笑話,而棄文從武極為少有,但如此行者誰都忍不住稱贊一句好魄力。”
“鎮守邊疆雖艱苦,若徐大人将大公子送往我父親的燕家軍,有我父親庇佑,于軍營中鍛煉幾載一樣能步入朝堂。”
徐少聞心中隐隐有些動搖,“燕家軍乃是大周最為鋒銳的精良軍營,讓他過去豈不是添亂?”
燕光柏極其自然的換了個稱呼,“徐伯父不相信大公子,還不相信我父親的能力麼?”
“至于大公子最擔心的戰事麼......”
燕光柏望着徐明旦狼狽的樣子,優雅的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唇角輕勾起,“隻要大公子聽從指揮不要亂跑,輕易丢不了性命。”
啪嗒、啪嗒。
是雨滴落在了屋脊上,砸出一朵水痕,而後接連成串的咕噜咕噜滾下。
*
徐明旦離開京州城那一日,震驚了不少人。
“徐家當真是雷厲風行啊,剛傳出來這消息之時還沒人信,這都沒過兩天便把徐大郎送走了。”
“要不說徐家家主夠有果斷呢,且還是送去了燕家軍,這大兒子歪成這樣估計也是因果相報,聽聞是跟着他生母長大的,這要送到徐家主母跟前養,哪還有這檔子事兒。”
“哎哎你瞧,過去那輛馬車不是徐家的麼?”
永安主街,一輛寬敞低調的馬車緩緩停在了萬昌酒樓門前,一個圓臉小姑娘從馬車上下來後,便撐起油紙傘擋住落下的蒙蒙細雨,向門簾處伸出手。
一隻白皙細長的纖手搭上她掌心,随後一個眉眼漂亮而溫婉的清瘦女子提着裙擺從車廂内探身而出。
她似有所感掃了一眼四周。
元桃兒茫然道,““姑娘在看什麼?”
徐清微隻當是自己太敏感,走下馬車,“無事,先進去罷。”
她按照約定到了二樓的廂房内,一推門就嗅到了空氣中的悶潮味道,便将緊閉的窗子用竹節杆撐起,外面變大了些的雨聲頓時淅淅瀝瀝的躍入耳中。
元桃兒接過跑堂送來的熱茶,提壺斟上半盞茶。
她先前抱怨不下雨,如今又開始盼着天晴,“這雨都下四五日,再不出太陽,屋子裡潮濕的快要長出蘑菇來了。”
“等天晴你又嫌熱了。”徐清微說着,摸了摸系在腰間的荷包,思索幾息後把荷包摘下,放在桌邊。
沒多久,廂房的木門被人輕叩幾下,不待元桃兒出聲,門外之人就已經很自覺得推門而入。
徐清微掃一眼來人,輕聲示意,“坐罷。”
“五姑娘難得邀我,可是要報答我替你送走了煩人的兄長?”
燕光柏不甚客氣坐在了她對面,俊美的眉眼含着幾分戲谑,“該不會道完謝就要走罷?”
徐清微聞言輕抿了下唇沒有說話,然而燕光柏早已練就了一番功力,讀懂她是何意後笑意漸漸斂起,面無表情道,“五姑娘還真是實誠。”
“今日是為道謝。”徐清微沒有順着他的話走偏,講起今日的目的,“雖然大哥逃不了一劫,但你的法子的确更為解氣。”
祖母近日消沉,王氏被父親冷落禁了足,哪怕一筆筆白銀被送到别人手上,母親的嘴角都沒落下過,更是時常将燕二公子挂在嘴邊。
燕光柏微眯了下眼睛,她并沒有透露出讨厭他的意思,卻極為刻意得要與他保持疏離。
這般顯得有些執拗的小模樣,讓燕光柏更加好奇她這腦瓜裡是怎麼想的。
“我出了好大一番力,五姑娘隻拿一頓飯菜感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