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王室的邀請函,公爵和她的随從可以使用傳送陣。
而荒城作為北境十九城之一,竟然沒有王室在各城設立的大型傳送陣,她們不得不去隔壁喬其巴城邦借用。
冬季的中京并不蕭條。
作為卡朔佩王都,中京的冬天正是市民們進入慶祝秋天豐收和迎接來年春天的季節,城郊的一些善良的農場主還會因為豐收季而舉行篝火宴會,邀請佃戶來共進晚餐。
每年的冬季,中京都會由王室牽頭貴族們舉辦盛大的慶典——祝神祭,王室還會邀請神塔使進行禱告和祭祀,向大地與豐收之神獻上收割的第一把麥子、稻穗,還有各種農作物,除此之外還會大肆宰殺豬牛羊,其中牛是最珍貴的祭祀品,比奴隸值錢得多。
而慶典前就是整整一個月的社交季。貴族們會拟邀請函,邀請交好的貴族、有名的大魔法師、詩人甚至戰士去府邸或者莊園裡參加宴會。而其中尤以王室的“藍宴”最盛。
卡朔佩王室延續了古帝國的傳統,将會在湖泊周圍舉辦宴會。
這是一個人造的湖泊,坐落在王宮之内,由數萬人挖鑿許久,水系和冰系大魔法師将雪山的雪水引入其中,當時的君主甚至親自狩獵不少動物放入四周的人造樹林,經過上百年時光,這片人造湖現在已經是一處景緻相當雅緻的景觀。
藍宴的邀請函一般将由君主和王後的第一個兒子或女兒親自手書,加蓋權杖之戟的徽章,由王家騎士專門送到各處府邸,而遠邦則由王室培育的羽雕專門負責送信。
宴會是非常注重“禮儀”的場合。
卡朔佩帝國忌諱“八”和“十七”這兩個數字,因此負責餐桌擺設的女官絕不會将一張餐桌上安排八個人,這是非常失禮的。
完美的宴會是優雅精緻的,藍宴的完美體現在各處細節:由二十名大主廚共同拟定的菜單、十五位一等女官一齊拟定的餐桌擺設,以及當時最負盛名的服裝設計師将會和藍宴負責人一同制定服裝要求,最終将由王室的禮藝部長審核所有細節,并進行商議完善。
而負責引賓和分座的禮藝官,要能根據年齡、社會地位、性别甚至客人的興趣愛好來完美地分配每桌的客人。
而客人們也将恪守禮儀,絕不會做出類似将酒杯放在左手邊或者翻攪菜肴這種鄉巴佬舉動,否則還等不及第二天來到就要在宴會和舞會中早早淪為笑柄了。
阿彌娑早在合适的時間回複了接受邀請的名片卡,并且也獲悉了今年藍宴的服裝要求,早早地定制了禮服。
藍宴由午宴、遊湖、晚宴、舞會四部分組成,因此每人至少得攜帶四套禮服才不會被人說是又窮又粗魯的鄉下人。
在她還作為劍蘭大公爵“掌上明珠”的時候,經常跟着德亞斯裡森混迹在宴會準備的人群中,有時候還會故意往幾道菜裡面添加很辣很沖的香料,隔着餐桌偷偷看吃到料的人面紅耳赤、額頭冒汗,又礙于禮儀隻能微笑着含在嘴裡慢慢咀嚼吞下去,然後贊歎食物的美味。
進食的時候是不能将手肘靠在桌上的,除非你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或者虛弱的病人,否則第二天就可能有小道消息說你病得不行了。
女公爵嘴角提起,面露懷念。
這次的邀請函由君主的弟弟的大兒子所書,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信号。
君主沒有子女,他的幾個弟弟将是離王座最近的人,也不排除他們把兒子過繼給君主的可能。
而王後天然和君主的王權站在一起,王後的家族是沒有資格觊觎王位的,除非他們要謀逆造反。
阿彌娑數出去十個人,繼承人的位置也輪不着德亞斯裡森去坐。
可她太了解那個女人,德亞斯裡森作為肯諾的女兒,一定會想盡辦法光明正大地成為名正言順、衆望所歸的繼承人。
她在躺椅上惬意地眯着眼,不可避免地回想起獸人的話。
那晚聽了她的話後,一向表現得憨直的獸人眼裡淬滿冷意,緊盯着女公爵的雙眼,那是憤怒不解的眼神,“大人為什麼覺得為我提供食物,我的力量和身體就是大人的所有物?”
她亮出爪子,在阿彌娑強忍心悸的眼神中插入桌面,輕輕松松地紮出孔,比針紮進豆腐還要輕巧:“我有堅韌的牙齒、我有鋒利的爪子,捕食是我生來就要學會的東西。”
“我知道對梅來說,得到充沛的食物和溫暖的巢穴很困難。大人為梅提供這些對梅來說稀缺珍貴的東西,梅就要遵從大人的意志。”
獸人尾巴掃過阿彌娑的臉,尾巴尖抵在阿彌娑的嘴角快要擠進嘴裡。
王如同戲弄一般發力,尾巴尖頂住阿彌娑牙齒又收回來,她看向阿彌娑仍舊鎮定的臉,“大人,我不是你的。你告訴你要用食物和巢穴交換我的力量,我答應了,這是我們的契約。”
“但我不是你的。我不屬于你。每頓都吃飽很難,但族群會永遠為食物努力。”
她攥住阿彌娑的手腕,金綠色再次從她的眼角蔓延,攀上阿彌娑的皮膚鑽進衣袖,直到王的額頭開始冒汗,獸人才松開手,費力地喘了兩下大口呼吸。她惱怒地瞪了一眼雌性,為自己的虛弱辯解道:“你要是喂飽我,我就可以給你更多力量了!”
“我給你力量,我們就兩清。我怎麼可能屬于你?”
她像個叛逆的兒童,否認長輩的照拂和愛意,試圖還清身上背負的東西。
阿彌娑深吸一口氣,收回思緒。确實,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口糧,隻是一個四處可見的“巢穴”,還遠遠不夠。
就像對身患重病卻身無分文的人施以援手提供金錢幫助,對于施救者來說再不值一提,對于獲助者來說也是雪中送炭,是不可否認的大恩情。她擁有财富、地位和武器,她施舍出去的對她來說九牛一毛。
可那又怎麼樣?難道要因此否認受助者得到的幫助?要否認她們因為她給出的施舍而得到的轉變和好處?
可得到巢穴和食物對于一個年輕、強健且免疫魔法的獸人來說,并不困難。
她和大部分随從住進了劍蘭家在中京的府邸,哪怕那個堂妹再咬牙切齒,也不得不将她這個“劍蘭公爵”“荊棘蘭的主人”迎進家門。
少部分如普克勒羅,自然是回到自己的本家述職、彙報。
獸人作為她的近侍,房間安排在了她的左手邊。
這倒是沒引來什麼怪異的目光,她離開王都這兩年,中京好像刮起了“獸人護衛”的風潮。
至少她已經收到好幾個昔日的小姐妹發來的邀請函,說要她去莊園上瞧一瞧她們新買的獸人仆從呢,那叫一個英俊帥氣、高大健美,配上獸耳和獸尾,甩出好些鑽裙客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