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涯呢?把她叫過來。” 文言打了個哈欠,桌案上放着些卷宗,其中一份是敞開的。
張行簡答:“她告了病假。”
文言的眉頭皺成一團,将身子往前傾了些:“病了?前天不還好好的嗎……”
“貪涼,成日裡不是拿酥山當飯吃,就是拿紫蘇飲當水喝。” 這是聽應頌今說的,近來張赢總不樂意在家裡待着,于是就把她往金風樓帶,每每都能遇見望涯在那兒同明珍說話,手上拿的吃食都是涼的。
文言沉思良久,這才揮揮手讓張行簡下去。
張行簡臨走之前瞥了眼他桌上的卷宗,頓時了然。
……
望涯正在屋裡看書,不久前萬叔來過,他說賀川已經出發了。以及,賀川臨走前将萬叔留給望涯,以便差遣,要是她真招惹了什麼事,可以用賀氏的夥計。
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随之而來的還有隐隐約約的喊門聲:“望司直,望司直……”
望涯放下書,披上外衣起身開門。
來人是文言的親從,叫關九,身旁還帶了名大夫。
關九先是一禮,接着道:“文大理聽聞小望大人染了風寒,焦急萬分,于是命小的攜醫官前來探望……”
一番客套話下來,望涯差點以為自己是文言的親女兒了。她苦笑着将人請進屋内,再由大夫替自己診斷。大夫看了半天,随即道:“是風寒。”
關九松了口氣,大夫繼續道:“需得服藥,且靜……”
‘養’字還未說出口,關九便搶着道:“原來如此,風寒而已。小望大人,文大理的意思是,讓您回大理寺一趟,有事要交待。”
望涯點頭:“是有案子?”
關九表示不知道。
望涯隻好起身,換上官袍,上了關九的馬車,一路回到大理寺。
彼時文言正同張行簡說話,望涯面色如紙,鬼一般的飄進屋裡,接着規矩地行了禮,不等文言發話,她先氣若遊絲地咳上幾聲,接着慷慨激昂地道:“文大人,聽關九說是有案子要辦?大人盡管吩咐,下官定在所不辭。” 她将雙手一攤,舉過頭頂,一副要接聖旨的模樣。
文言一怔,同張行簡面面相觑。
“小案,小案而已!快起來,是常坪府的案子。” 文言倒是貼心,常坪府在西南方位,路比較好走,可快馬加鞭也要半個月才到,加上審案以及返程,沒有兩個月辦不下來。以望涯現在的狀态,怕是走到半程就要病死了。
張行簡轉頭看向文言:“她這模樣,還要去地方?”
“下官願往!” 望涯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張行簡想幫腔也不知該怎麼幫了。
“年輕人,多走動走動是好處!” 文言起身對張行簡道,又讓人給望涯辦了公文。
望涯領了公文就往外跑。
她擡頭看了看日頭,現在是朝食時間,來來往往許多人。
好時候!
望涯放慢腳步,看似無意,實際上是在挑選一塊平坦舒适的空地,然後撲通一聲栽倒過去,公文四處散落,望涯放心地睡着了。
夏珏想調虎離山,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第一個上前查看的,是何寶駒,他先是一怔,接着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這才驚叫道:“來人,快來人!”
自此,望涯盡忠職守的美名算是傳開了,就連太子趙宇也親自過問了幾句。
文言不得不将案子轉手給何寶駒,迫于壓力還準了望涯幾天假期。
與此同時,望涯收到了沈定西的信件,賀川她們一路平安,無追蹤。
————
沈定西收刀。
賀微驚魂未定,看着遍地的死屍有些茫然。
賀川倒是冷靜,先朝沈定西道謝,心裡隐隐知道這些追殺自己的是個什麼東西。
沈定西看看賀微,忽然道:“她受驚了。”
賀微搖搖頭:“我沒事。” 事發突然,那些個死士忽然間從四面八方竄出來,抄着刀就砍,而目标顯然是馬車裡的人。賀川帶的镖師固然厲害,可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眼見就要落了下風,沈定西及時收網,将他們清理得一幹二淨。
“折了三個镖師。” 沈定西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開始數地上的死人,盡管她已經知道數目。
“望涯出事了嗎?” 賀微問。
“沒有,她很好。” 話音落下,阿彤姗姗趕來:“小娘子,信已經送出去了。”
“接着趕路吧,我斷後。” 沈定西頓了頓,又對賀微道:“你要是受了驚,今夜就先别睡了。” 阿翁說戰場上的新兵頭回看見死人受了驚,要是很快睡着,他的魂就容易被勾走,然後變成瘋子或者傻子。
賀微點頭,實際上她隻是暫時沒有反應過來,當時身前有阿娘,身後有沈定西,有什麼好怕的,趁亂她還給某位兄台補了一刀。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賀川的意思是,望涯。望涯需要什麼。
沈定西擦拭着刀身,她的手下已經在重整行裝:“沒有。她說一切照常,不要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