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别墅的燈在今天亮到很晚。

屋内暖氣開得很足，平時這個時候已經被攆去房間睡覺的謝昭，此刻正軟和和坐在窗邊，屁股下柔軟的沙發弄得他昏昏欲睡，然而心底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冷風呼嘯，玻璃窗外常綠樹的葉子簌簌往下落，眨眼間便鋪了一地。

謝昭微微定神，視線聚焦到明亮玻璃映出的影子上，謝景林和許文心一站一立，兩人手忙腳亂的樣子讓他想起上周末釣魚魚兒躍出水桶時發生的慘劇。

“這個攝像機怎麼樣？”許文心摩挲着機身，擡眼對謝景林詢問道：“我在社團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

謝景林腳邊的紙盒子摞到大腿，謝昭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堆紙殼子裡裝的東西價格不菲。

“我覺得可以，”謝景林把相機翻來覆去看了又看，選擇困難症發作一個也選不出來，“文心，那再看看我這個？哪個拍照會更好看一點？”

謝景林對攝影了解不多，腦子裡有種越貴越好的刻闆印象。

“要不我就帶這個最大的吧，”謝總略一思索，拍闆了文藝彙演當天手底下人的工作任務，“讓王媽李姐還有安叔一起去。”

“我再聯系一下當天負責攝影的團隊，多找幾個，一定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拍下來。”

謝昭：“......”

謝昭腦子裡一瞬劃過三個想法——

這就是霸總嗎？好酷。

這是什麼大型社死現場。

我是什麼動物園裡的猴嗎？

“那樣不就打擾到其他家長了。”好在許文心理智尚存，将謝景林的提議無情否決，“到時候咱們兩個去就行了，攝影肯定還是學校那邊來，不過稍微運作一下也不是不行。”

謝昭松了口氣。

然後他注意到父母的視線雙雙落到自己身上。

謝昭：“......”

謝昭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許文心伸出了手。

謝昭下意識後仰，背硌到沙發扶手上。

媽媽你想做什麼？

許文心伸出的手在空中比了個方框，忽而若有所思道：“景林，我們明天去給昭昭買點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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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做了一晚上噩夢，第二天差點沒起來床。

一進班級大門，謝昭就被興奮的孟得遠和沈晔拉到了教室最裡面圍着的桌子那裡。

“謝昭！你選鋼鐵俠還是白雪公主？”孟得遠一手抓着謝昭的手臂，另一隻手指向桌面上鋪着的白紙。

謝昭定睛一看，白紙最上方歪歪扭扭寫着“鋼鐵俠”和“白雪公主”的大名。

甚至因為鋼鐵俠的鋼鐵不會寫，絞盡腦汁地用上了拼音。

謝昭：“......”

他可以說自己相當鋼鐵俠行俠仗義時路邊種着的樹，白雪公主迷路的森林裡角落長着的蘑菇嗎？

“我投陳老師一票。”謝昭決定把水攪渾。

“你怎麼和聞野一樣啊！”張無虞不滿地跺了跺腳，小姑娘嘴一撇，心裡還想着白雪公主的演出。

沈晔跟着幫腔，“他也說要聽陳老師的話！”

“現在投票一樣了，我去找找還有沒有人沒投。”

“沈晔你等等我！”

投哪個都會傷了另一個小朋友的心，謝昭這種糾結症晚期患者還真是選不出來。

“你覺得陳老師會選什麼節目？”聞野走過來輕輕杵了杵謝昭的胳膊，“我昨天看到辦公室裡有彩帶。”

謝昭沉默片刻，給出自己的看法，“......古詩朗誦，比如《靜夜思》？”

他們從小背到大的李白和月亮。

聞野笑眯眯的，順着話頭往下講：“或者《詠柳》也不錯。”

眼見得聞野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背起，謝昭登時頭皮發麻打斷他。

“我先回位置上坐着了。”謝昭竭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然而緊緊握住書包帶子的手和四處亂瞟的眼神，在旁人看起來實在是偷感十足。

“咳，咳......哈哈......”

聞野一口氣噎在嗓子裡不上不下，倒把自己嗆得咳了兩聲，偏偏最後還是沒忍住笑。

“我還以為你背着書包不嫌累呢。”想起以前自己幹過的拿着手機找手機的蠢事，聞野在心底默默補上一句，怎麼感覺這小少爺有點呆。

真好玩。

謝昭：“......”

謝昭内心直呼救命。

先不說他現在還沒确定此聞野是不是彼聞野，就從他們認識的時間來說，今天過完四舍五入一下也才三天！

這關系是不是進展得太快了？

他真的不是什麼很外向的人......

笑完了的聞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收住表情企圖挽回一下顔面，“我其實是想說，我有禮物送給你。”

這是實話，昨天回家後程家夫婦看到他書包裡的巧克力，知道是同學送的，說什麼也要讓聞野送點東西還給人家。

謝昭聽見這話差點繃不住表情。

難道他看起來是什麼很好騙的人嗎？

聞野剛剛絕對是在嘲笑他吧？

“是什麼？”謝昭轉身放下書包，該說不說，他這小身闆背着滿當當的包确實有點累，謝景林夫妻倆今天依舊給他裝了整整一書包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