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電梯裡。
穿着家政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員拿着工具,其中一個人小聲吐槽:“這麼豪華,這個高檔小區裡應該全都是有錢人。”
“等會兒要打掃的這家格外要注意,主人有潔癖。我們進門之前把鞋套什麼的都戴上,一根頭發都不能掉。”
“這麼嚴格,好的知道了。”
家政團隊按照約定時間過來,見到門口站着一個穿着黑西裝高高瘦瘦的女人。
葛玉開門的時候叮囑道:“如果打掃的過程中想要上廁所,可以出去右轉。千萬不要用她的廁所。”
“知道了,但您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麼?”
葛玉搖搖頭,“不是,我隻是她的助理。”
家政人員面露詫異,原來一直以來她們接觸到的都是助理,還以為她就是房子的主人呢。
2個小時後,家政人員工作完成,葛玉檢查了一遍,随後落鎖離開,可她沒想到在路邊看到溫總的車開進了車庫裡。
往常這個時間段,溫總都不會在家,所以葛玉才在這個時間約家政做清潔,今天很反常,怎麼會提前回來。
*
昏昏沉沉之間,顧嘉寶感覺渾身燥熱難受,頭重腳輕。
她擡起眼皮,恍惚間好像是看到了溫語槐。
對方站在陌生的客廳裡,高挑的身材将那件昂貴的黑色風衣穿得很漂亮,窗戶折射進來的光線,描繪着她修長的小腿輪廓。
她正跟人說着什麼,對面的另一個女人穿着件白大褂。
楊醫生轉過身一看,沙發上躺着的漂亮女人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眼睛寫滿了迷茫。
“醒了?”
顧嘉寶感覺到喉嚨像是有刀子在割一樣,疼得厲害。
她動了動,勉強發出聲音:“嗯。”
楊醫生很快就聽出她嗓子不對勁,摸了摸她的額頭,驚了感歎:“燒的不輕呢。”
溫語槐問:“她怎麼樣?”
“可能是反複的高燒,先給她挂水吧。”
楊蕊跟溫語槐兩個人是大學同學。楊蕊在醫學部,溫語槐當年是學金融的,出了名的優秀。
她從來沒見過溫語槐這麼照顧一個人,也許是家裡的親人?
不過那個燒糊塗的小寶貝長得也太漂亮了。看着那張臉,楊蕊又排除了這個可能性,這個基因除非是突變了。
她踩着切西爾皮鞋緩緩上前,皮鞋踩着地闆發出脆響。俯下身,白大褂衣角落下。從箱子裡拿出吊水,輸液管,撕開酒精棉擦拭針頭。
顧嘉寶眼看着面前這兩個人,聽到她們在說話,但是注意力甚至不能分辨出她們在說什麼,隻覺得燒得難受,恍惚間感覺到手背一陣刺痛。
尖銳的針頭紮進手背裡,隐隐泛着青色的血管很細,手越來越冷。
“渴。”
楊醫生扶着她的胳膊,耐心地舉着玻璃杯一點一點看着她把水喝進去。
喝完之後,嘴唇潤了些。
楊蕊看着她那張臉,泛起病态紅暈,兩頰呈現恹恹之色,凄豔哀憐,濃密的眼睫像是蝶翼輕顫,幹枯的嘴唇因為濕潤泛起淡粉色。
真是好漂亮的人,不知道溫語槐是從哪兒弄來的。
她正欣賞着,可顧嘉寶喝了點水下肚,卻覺得頭暈目眩,胃湧起一種嘔吐的沖動,沒忍住吐了。
楊醫生始料未及,慌忙閃開,看着地上一灘污穢,再沒了觀賞美人的心思。
而溫語槐沒那麼幸運,被吐了一身,弄髒了衣服。
楊蕊還以為她是躲閃不及,可沒想到溫語槐卻顧不上别的,連忙過去扶着剛吐完正虛脫的顧嘉寶,耐心地給人拍背,臉上連點嫌棄的表情都沒有,眉頭緊蹙着得看身側呼吸渾濁微弱的人。
好像生怕對方有了什麼閃失,那吐息也關系着她的生死。
顧嘉寶都覺得自己惡心極了,小聲堅持道:“垃圾桶。”
溫語槐這才拿過垃圾桶放在她下面。
等顧嘉寶又嘔了半天,也隻吐出了些水,溫語槐又抽出紙巾給人擦了擦嘴,動作輕柔小心,輕輕拭過嘴角的細膩皮膚。
楊醫生頗為意外,認識了這麼多年,她知道溫語槐的潔癖很嚴重。
“你今天是被别人魂穿了嗎?還是突然轉性了?”
她今天中午聽的小說裡就有這樣的橋段。
“看不出來啊,溫總?”
溫語槐并沒有理會她的調侃,擔心顧嘉寶會反複嘔吐,把人扶着躺回沙發上,目光始終鎖定在她身上。
等過了一會兒顧嘉寶也沒有繼續嘔吐的迹象,她這才脫下被弄髒的外套,露出線條漂亮的胳膊,一看就是毅力持久長時間鍛煉才能有的。
她眉頭緊鎖,問:“這是怎麼了,需要帶她去醫院做個檢查麼?”
當時就是因為病人昏迷不方便去醫院,所以直接叫了她過來。楊蕊本來是抱着點看看這是什麼情況的八卦心思來的,可現在卻感覺到自己的專業性遭到了質疑。
“她這應該是受寒了,再加上體質弱反複發燒,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保險起見也可以帶她去看看。不過我的醫術可是比大多數内科醫生都要靠譜的。”
“嗯。”
眼看着做的差不多了,楊蕊也不留在這裡當電燈泡,識趣道:“你看着點她,那我先走了?”
離開前,她眼角餘光又掃了一眼顧嘉寶,思索着這個小妹妹跟溫語槐到底是什麼關系。
回去的路上,楊蕊又想起來,給溫語槐發了條短信叮囑:“記得給她吃點清淡的。”
本以為不會有回複。
可對方卻很快回了:“嗯”。
整個房子裡隻剩下了她們兩個人。
溫語槐看着沙發上躺着的顧嘉寶,沒有再叫家政,親自将地上的污穢處理幹淨,一如當年兩個人在小小的出租房裡生活那樣。
時隔多年,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自己,可做起這些事情來倒是沒有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