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邢芸自然是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因為真正的鬼不會害怕鬼,自然也就不在意對面的身份,如果膽小甚微事事瞻前顧後,才坐實了人字牌。
“等等!”
如果邢芸沒在樹上看見還可能真被她給唬住了。
邢芸默默舉起雙手:“我覺得我的能力對你們還挺有用的,看沒看到我袖口的血迹,就是剛才跟鬼搏鬥的時候受得傷。”
她說完就直直看着對方,畢竟說多錯多,到這就可以了。
雙琴韻走到她面前,逼視着她的雙眼:“你在撒謊?”
邢芸沒有出聲。
雙琴韻索性搜起了身,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找到身份卡片,在摸到一塊類人皮的東西時手仿佛被火燒了一般,刺痛的不行。
這份難以言喻的疼痛,讓一項隐忍的雙琴韻臉色都變了又變。
手背過身去換了好久她才能穩住聲線,她仰起頭故作高傲:“看來你有很有趣的空間類道具,那個灼人的東西又是什麼?”
邢芸沒理解她說什麼,心中有些緊張。腦子想頭腦風暴起來,卻像是卡帶一樣轉不動。無限遊戲中的生活就是一場賭博,赢的時候順風順水,輸的時候便是萬劫不複,沒有人能夠一直赢下去,邢芸也不例外,隻是時間問題。
雙琴韻離着她的距離很近,讓邢芸緊張得不行,感受心髒激烈的跳動。因為不能縱覽全局,以至于她完全無法知道她的動作,萬一做出來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就不好了。
她下意識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連血被蹭到了臉上都不在乎。
于娟秀擡頭看了一眼天,打斷道:“天要黑了。夕陽像是天空滲出的血。”
邢芸看着還很晴朗的天,心中疑惑,難道是什麼黑話?
雙琴韻點了點頭:“該找地方躲起來了。抓緊時間,把你的身份卡給我看一眼。”
邢芸拿不出來,卻冷靜看着她,寒聲道:“要别人的就該也拿出自己的。”她故作思考,“其實我已經知道你們的身份了,我們一樣。因為鬼能夠感知到彼此的身份,你既然在懷疑我的身份,肯定不是鬼。”邢芸把手攤在身前。
邢芸雖然說得信誓旦旦,但實際上她就是在唬人,誰讓她膽子大,敢猜。反正鬼的事情她們三個都不知道,還不是随她怎麼編,某種程度上她應該是唯一一個接觸過鬼的人。雖然她的接觸可能和這兩個人想的完全不一樣。
邢芸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胡編亂造的功力簡直是下嘴如有神,有的沒的都能被她包裝成真實的。哪怕舌戰群儒都能遊刃有餘的程度,她的唾沫都可以直接誅殺一個人了。
邢芸又堅定點了點頭:“我要是鬼早動手了。”
她目光灼灼堅定,完全是睜眼說瞎話不帶打草稿的。她年紀輕輕卻仿佛成為了個說謊老油條,每個眼神和美貌都十分到位,就算是去演講都能收獲一籮筐掌聲。
邢芸說完之後,看見面前兩個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雙琴韻和于娟秀均是放松了下來。畢竟在無限遊戲裡情報至關重要,抓住了情報的稻草就可以讓緊繃的神經舒緩些。于秀娟重重出了一口氣,她有些慶幸,還好沒有貿然扮鬼,不然百分百露餡了。
雙琴韻考慮的要多些,不過也被邢芸頗為慷慨激昂的演講唬住了,而且她從來沒有遇到過亂編規則的人。畢竟在神的地盤,她由彼思己,反正她是不敢這麼大搖大擺地造謠。
兩個人做了自我介紹之後邢芸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名字也就是個代号,邢芸不是很在意,但她沒想到她說完之後對面兩個人表情變了變。
“你原來就是那個新人。”雙琴韻表情凝重起來,“被神眷顧的那一個。”
邢芸怔愣,沒想到外面的人是這麼評價她的。
神不知道有沒有想到這一點,祂對她的種種惡意對待都變成了天降甘霖,讓邢芸得到了别人的尊重。
“天黑了,我們進房子裡躲一躲吧,外面太空了。”于娟秀提議,雙琴韻贊同。
邢芸看了眼天,更覺得古怪,因為在她的眼中,天空還是一望無垠的湛藍,根本沒有任何改變。而且這兩個人就不覺得奇怪嗎,天怎麼就黑的那麼快,一天也不至于一刹那就過去了吧。
邢芸抿唇沉思,感覺眼睛酸酸漲漲的。難不成其實是空間内出現的幻覺嗎,隻是那幻覺究竟是她的還是别人的?
難不成是因為她身上的精神病特質,她現在精神已經混亂了?
“看路小心走。”雙琴韻在黑暗中摩挲着前進,跟大家選擇碰面的地點,“去二樓這個房間,大家在這個能看見樹的房間見。”她轉頭問邢芸,“你肯定從神那裡得到了很多厲害的東西,之前灼燒我的不會跟神的神火有關吧,怪不得你不回答我,神的事情你不想說我也不會怪你的。”
她低聲說着,表達對神的敬重。
“不是的……”邢芸一聽就知道她誤會了什麼,但看着她一臉認真外加閃閃發亮的眼睛,邢芸簡直欲言又止,最後隻好無奈嗯了一聲,“我擁有的是七十二變……”某種程度上也不算說謊吧,神确實給了她一張面皮啊。
雙琴韻看着邢芸,一臉驚訝:“七十二變?招雲、取月、擔山、禁水、借風、布霧、祈晴、禱雨、坐火、入水……看來神真是把你當親傳弟子了。”
“呃。”邢芸,“……”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她又不是孫悟空,哪能會這麼多。
“等等!”雙琴韻走着走着,忽然大叫一聲,伸手去拽前方的于娟秀,但于娟秀已經邁了出去,雙琴韻的手剛搭上她的袖子,于娟秀整個人就原地蒸發不見了,到頭來隻摸到了一場空。
“于娟秀!”
地面空空如也,倍感匪夷所思。
雙琴韻的眼中都急出霧氣了。
甚至都有些驚悚了。
但邢芸早就經曆過,已經知道她應該是被傳送到了别的地方去。
剩下她們兩個人面面相觑,雙琴韻一臉懊惱:“本來想着我們手拉手試着能不能到一個地方的……我得去找她,她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
邢芸點了點頭:“别擔心,剛才不是約定好見面的地方了嗎。不過……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雙琴韻鄭重點頭:“當然。這裡是非線性空間,也就是說這裡的每個地方都被分成了各種區域,隻要超出就會被傳送走,傳送地點沒有任何規律和邏輯。”
邢芸思索,又小心問道:“看來你的隊友不是什麼省事的家夥,你……為什麼不嘗試把她變成傀儡呢。”她想到了俞滟的所作所為,雖然她說得含含糊糊,但她相信雙琴韻肯定也能聽懂,“這樣也省得麻煩。”
樹影打在兩人身上,如同鬼魅的揮手。
早晨植株上都沾了露珠,她們兩個均是身上發潮,尤其是跟草葉接觸的褲腳,已經有些濕了,邢芸知道,在雙琴韻那,應該是夜晚。
“你在說什麼!”果不其然,雙琴韻的臉色白了又白,甚至和邢芸拉開了距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來到這裡都是因為我,我保護她是應該的。”
邢芸聽完她的呵斥,說不出來話了:……
“聽我解釋,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真是個好人。”
看來她被誤解成了什麼惡毒的人了,她無奈扶額,不知道狡辯什麼。
她默默轉移話題:“要是她到鬼的手裡可就遭了。”
話音剛落,她就擡頭看向俞滟的方向,而俞滟一直在那個房間裡沒有離開,她此時此刻笑着看向邢芸,笑容有些妖冶又扭曲,而她的手裡提着的正是于娟秀:“好朋友?我都聽見了哦。”
俞滟揉了揉頭發:“我要照顧我的隊友,葛川在這我根本不敢走,這個地圖就好像針對我一樣。我隻好姜太公釣魚了。”
她看向邢芸,眼底意味深長:“我想找一個人合作,幫我跑腿,但你為什麼不答應呢。甚至還跟她們一起……算了,你還是那麼有善心,幹不出來抓人的事吧,那我替你代勞,你隻需要把他們送到指定地點就好了。”
俞滟咬着牙,有些憤恨:“有時候真的很讨厭你對誰都很好的樣子……”
邢芸一聽就知道俞滟是誤會了……
同時她也知道俞滟一直在偷聽,她蒙鬼的能力竟然還蒙對了,鬼真的能夠感知到隊友啊。怪不得俞滟在找她呢。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你真的想多了。”
但大發善心什麼的……“我沒有啊!”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解釋她抽到随機卡牌的事情啊。到副本的第一天,她就沒得到任何好消息,連容平安的面都沒見到。而且卡牌還不見了,簡直是掀起了倒黴之巅峰。她現在簡直特别想容平安,畢竟她經曆的事情多得多,肯定能指導些什麼。
“如果剖心不會死的話,我都想挖出來了。”邢芸彎腰撐着膝蓋,從地上薅了一把草。
“實在是太抓馬了。”她聲音有些嘶啞,說出來别人都會以為是寫小說吧,畢竟倒黴的事情怎麼就那麼巧全都薅她一個人啊!
雙琴韻也不是個傻的,她眼神銳利看向邢芸:“果然有問題,拿不出來身份卡,鬼的事情又說得那麼詳細,我确實想過你就是鬼……那麼長時間不動手,你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邢芸搖頭,哭笑不得:“……”
你們真的全都誤會了啊,真的是有口難言啊!她解釋不出來,隻好幹脆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她單手撐地,另一隻手往嘴裡塞草葉,補充水分。
雙琴韻後退和邢芸拉開了安全距離,對着于娟秀顯得痛心疾首:“等我。”
邢芸看着雙琴韻的身上像是布滿了柔光濾鏡般模糊了起來,然後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環境融為一體,就像是變色龍一樣。
俞滟朝邢芸招手:“過來我們一起處理她。你隻要一直走早晚到我這裡……你的身份卡你自己還不知道嗎,有什麼好怕的。”
邢芸欲哭無淚,她就是知道才害怕啊。
邢芸猶豫的時候就看見于娟秀抽出了一把小刀,她剛要提醒俞滟小心,就看見于娟秀把那把刀插入了她自己的腦子,然後狠狠往下滑動,那把刀削鐵如泥,血噴射而出。這一幕實在是令人大跌眼鏡,讓兩人都傻眼了,俞滟被噴濺了一身,就算在樓下的邢芸也沒有幸免。
那血滑入喉嚨,又腥又甜。
豔陽高照。
邢芸忍着胃裡翻江倒海,上前一步,隻為看的更加仔細。
屬于人類血腥氣息也被風吹拂而來,直讓邢芸忍不住掩住口鼻。
于娟秀的手緩緩垂落,手中刀也落在了地上,之前還活蹦亂跳的人瞬間變得了無生氣,就像是廢棄的破舊玩偶。俞滟這種看慣生死的都忍不住眉頭一跳一跳的。
“她……”邢芸眯了眯眼,分不清是被風吹到睜不開還是血滴落在其中,“為什麼要自殺?”
她死了,雙琴韻不也要跟着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