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種的尾巴将目闌送到了最高點,他做好準備,本想借着慣性跳到對面的樹幹上。可因為他的體力跟不上來,身手不如先前那樣靈活,他慢了兩秒。
這兩秒讓目闌錯失良機,他整個人被甩了出去,落到地面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這一下摔得目闌頭暈眼花,他喘着粗氣看向緊随其後的尾巴,咬牙朝旁邊閃避。
變種的尾巴落空,打在目闌剛才躺過的位置。它立即揚起尾巴,再次向目闌甩過去。
粗壯的尾巴劈下來時發出驚人的破風聲,可想而知要是打在人的身體上,怕是能把骨頭都給壓碎。眼看着這下就要落到目闌身上,他卻沒有要避開的意圖。
就在尾巴即将要碰到目闌的時候,他身後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隻是他在這一秒什麼也聽不見。
有人在喊:“目闌,回來!”
匕首寒光一閃,刀尖撞在尾巴堅硬的外表面發出尖銳的聲響。巨大的沖擊力讓目闌的腳步踉跄了一下,但他接下了這一擊,沒有被這東西碾成肉泥。
他死死地握住匕首,沿着尾巴飛速朝着變種的身體靠近。匕首尖端劃在尾巴外表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細看可發現,刀尖和尾巴外表面接觸的地方,有碎火星子掉落。
就這麼一路劃到了尾巴根,變種擡後腿想踩目闌。他縱身一躍,匕首紮在變種腿上的褶皺處,借力讓自己朝上,最後落到變種的後背表面。
早在殺第一隻變種的時候,他的腳掌便被毒刺紮破了。現在破損的傷處再次受創,鮮血流得更多,每走一步,便是一個血腳印。
“砰”
槍聲響起,目闌在變種的後背上停下腳步。他看見前方變種的眼睛處正在噴血,接着又是一聲槍響。這人準頭很好,兩槍打在了同一個位置。
這變種都被目闌牽制成這樣,隻需要最後一擊就可以取其性命,他心生不滿:是誰啊?竟然敢搶他的勝利果實。
目闌感到腳下這東西正在向下倒,他提力想跳下去,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力氣。整個人身體一歪,便直愣愣地朝着地面栽下去。
累了,目闌想。
早知道就不逞強了,昏迷過去之前,目闌并沒有如想象中和地面接觸,而是掉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他看着棱炚眼裡的擔憂和怒氣,餘光瞥見棱炚另一隻手上的槍。他心裡的不滿更甚:你搶我的就算了,你還生氣?這是什麼道理!
要不是已經累到話也說不出來,目闌肯定要和棱炚理論一番。可是也隻能是想想,無法抵抗的困意席卷了他的大腦,他合上眼,徹底失去了意識。
剛才在打鬥中,目闌手掌流出來的血,甩了幾滴在上衣口袋的位置。那血液滲透衣物,和他塞在那裡的腰帶相接觸。沒有人注意到,腰帶正在發出微弱的光芒。
看見目闌閉上眼,棱炚的第一反應是去摸他的左邊胸膛。感受到皮肉之下,那顆心髒還在有力地跳動後,他僵硬的身體這才開始好轉。
或許過了很多年,棱炚再想起這一天,都會感到心悸。
在龐大的變種面前,一個人類的身體顯得那樣弱小。可這人卻絲毫不肯退讓,冒着粉身碎骨的風險去求一勝。
當他看見目闌從變種背上摔下來的那一刻,他隻覺着心髒似乎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不知道為什麼,極度悲傷的情緒瞬間籠罩了他,壓得他幾乎要不能呼吸。好像如果這人失去生命,就是他在失去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雖然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可這人對于他的重要性,仿佛早就深刻入骨。
真奇怪。
掌心下的心髒不斷跳動,代表着它的主人現在活得好好的。棱炚接收到這一訊息,卻并第一時間收回手。潛意識迫使他再多感受一會兒,像是擔憂目闌的心髒會騙人一樣。
可是人的心髒怎麼會騙人?跳動就是跳動,停止就是停止,棱炚這樣的行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棱炚靜靜地看着目闌,對方這樣安靜睡着的樣子很乖。可惜臉和耳朵都髒了,上面粘着血和灰塵。視線再往下挪,可以看見手掌被變種的毒刺紮得血肉模糊。那雙腳瞧着也不太好,血液正不斷從鞋底冒出來,滴滴答答朝下落。
他該去接受治療。
棱炚想着,抱着目闌站起來,才走兩步,聽見後面阿莫斯問:“少校,專案組的人快過來了,要不要等他們一起?”
“他們有什麼用?”棱炚冷着聲音說。
棱炚這人哪怕是罵人,也不會用很銳利的詞語。哪怕他長着一張不近人情的臉,可是與他相處後才會知道,他的脾氣不壞。
阿莫斯很少見棱炚生氣,所以一時間愣住,反應過來後他說:“咱們還得向他們彙報情況。”
回應阿莫斯的是一聲輕蔑的笑,他看不見,棱炚此時眼裡的嘲諷。
目闌出去後,棱炚立即醒過來,想跟在目闌後邊。因為沒有專案組的批準,駐紮地的人把棱炚給攔了下來,他這才得知目闌收到紙條的事情。他當即向專案組打申請要和目闌一起去,被專案組駁回。
他們說已經派遣人在離目闌不遠的地方等候,隻要通訊儀那邊傳來異常,他們會第一時間出去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