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不可及的失敗者。”

鬼金說這話的時候正在拉窗簾，随着他的動作，從外面照進來的白光逐漸微弱。還剩一個縫隙的時候，周耀朝外瞥了一眼，恰好看見那座雕塑的一部分。是頭部的位置，面上光滑沒有五官，側邊刻出青絲垂下的狀态，遮住了雙耳。

“至少他讓我們有了可以喘息的機會。”

這個房間正對着雕塑的臉，周耀總是不明白鬼金在想什麼，明明心裡憎惡那位，卻又不肯挪窩。基地裡那麼多住宅，他非要住在這裡自己給自己添堵。

周耀看向鬼金：“藍母星那邊一直毫無進展，再這樣下去，我很難再這樣心平氣和地同你說話。”

“太急躁了。”窗簾前的人驟然消失，下一秒出現在周耀面前的椅子上，慢條斯理給自己泡了一壺茶。

茶葉在熱水中慢慢舒展，周耀的眉頭随之越皺越緊。

鬼金對此視若無睹，他輕輕搖頭：“怪不得周衍也這樣沉不住氣，原來是從你這兒學來的。”

說到周衍，周耀眉間的溝壑不自覺加重。進入軍方以來，周衍一直表現得很符合他的期望。現在還不是和其他軍隊撕破臉皮的時候，周耀以為周衍是一個有大局觀的人，沒想到不管不顧惹這麼個大麻煩出來。

把那幾個高層送上軍事法庭，無異于和一軍隊直接宣戰。周衍要是沒有背景，恐怕早就已經屍骨無存。

隻是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早上剛收到消息，周衍的住宅外面出現了一批行蹤詭秘的人。

“需要我這邊出手保護他嗎？”鬼金又問。

周耀想也不想拒絕：“不必，我這邊會調人。”

周耀一向不喜歡周衍和異能者接觸，這樣的答案在鬼金的意料之内。其中原因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隻是都不去戳破罷了。

“你得承認，異能者比普通人更強。周衍現在還隻是個雛形，你的人要是護不住他，可就功虧一篑了。”鬼金勸了一句。

“一軍隊那邊的人也是普通人，這些他遲早要應對上，他能解決是他應該做的，不能解決恰好說明他隻是個殘次品。”周耀的語氣平淡，仿佛此刻談論的主角隻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殘次品就應該早點被淘汰。”

巨大的水晶燈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晝，畢竟是父子，他們的部分面部特征有着高度相似。周耀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沒有絲毫表情變動，冷漠得不像一位父親。

既然周耀打定主意，鬼金沒有再勸。他一邊踱步一邊點開自己的光腦，回到上一個話題：“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看，多完美的報告。”

虛拟屏幕上浮現出一份測試報告，周耀對這并不陌生。凡是涉及藍母星相關的事情，他都高度重視，每一個去往藍母星的人，他們的個人資料和測試報告都會被送到元帥辦公室，再忙碌，周耀也會抽時間出來仔細檢查。

周耀記得這一次派出的小隊在一周前已經出發，他們的資料已經過目。這一份……

他的目光朝下掃，落到姓名上。

受測日期是昨天，周耀可不相信鬼金會這麼守規矩，恐怕報告一出來，人立馬被送往了藍母星。

“目闌……”周耀念出這個名字，開始重新閱讀報告上的内容。誠然，從測試結果來看，目闌的表現很完美。多項結果為滿分，個别項趨近于滿分，可以說是周耀第一次看見這麼優秀的報告。

鬼金說：“我先前說過的，這孩子很不錯。”

“先看看結果如何吧。”其實目闌的出現是一個偶然，周耀沒問在目闌出現之前，鬼金是怎麼打算的。當然，對于他來說那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隻論結果。

上回鬼金提過後，周耀也分了一些注意力在目闌身上。這位特殊的Omega從來到新星球到現在，一直處于軍方的監視範圍内。想要他的近期情況，一分鐘要不到就能全部調出來。

周耀忍不住多嘴：“你确定你能控制住他？”

既然目闌的出現是一個偶然，他們對這個人的了解受限，難保不會出現意外。單從目闌在新星球的這段時間來看，他對目闌的忠誠持懷疑态度。

這個人根本就不像是會服從命令的軍人。

“喏。”鬼金早猜到周耀要問這個，提前把另一份資料也調出來，“他替我完成任務，我替他保護好他的配偶。”

難怪鬼金剛才那樣問，周衍和棱炚這些日子都在一起共事，他和目闌達成交易要保護棱炚，那再搭一個周衍隻是順手的事。可周耀有自己的考量，不讓周衍和異能者接觸是底線。

他可以依靠異能者達成一些目的，周衍不行。

光腦提醒周耀接下來還有行程，離開前他又看了一眼窗簾的縫隙。外面雕塑的臉上明明沒有五官，他卻莫名感到好像正在被對方注視。

-

哪怕散去了霧，四周還是一片昏暗。目闌躺在一截枯樹上，此刻正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是誰，假裝沒有察覺。

樹幹上垂下來一截獸尾，說明對方還是沒有聽勸告穿上防護服，艾侖中校歎了一口氣，這位昨天空降到X小隊。從來隻有選拔後因為種種原因被踢出名單的，臨時加人還是第一次。

作為這支小隊的帶領人，艾侖還沒來得及看完這位新人的資料，這位就已經孤身進入迷霧。士兵向他報告的時候，他被吓得魂飛魄散。等他臨時召集人沿着對方進去的方向尋找，隻看見一片迷霧茫茫，對方早已經不知所蹤。

根據危險程度，藍母星被分為黃區、橙區、紅區。目前軍隊已經把黃區摸熟悉了，還在最外圍霧氣稀薄處搭建了臨時基地。上一批來藍母星出任務的軍人在臨時基地安裝了新研究出來的K5驅散器，它能保持方圓十裡不被霧氣覆蓋。

雖然通過監測結果顯示，整個臨時基地的空氣在人體可使用的正常數值内，但幾乎沒有人敢在星艦外脫防護服。K5驅散器目前還在試用階段，它的穩定性還有待考究。

目闌是一個例外，艾侖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正從更危險的橙區出來。身上穿着一件軍隊發的作戰服,臉和手掌的皮膚就這麼裸.露在大霧之中，在加上他身上的獸化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