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棱炚現在還是傷者,老院長沒有在這裡呆太久,簡單聊了幾句後,便把空間還給他們兩個人。
“記得趁熱吃飯。”老院長走的時候叮囑了一句。
目闌打開盒蓋,山藥排骨的香味瞬間飄滿整個屋子。他先給棱炚盛了一碗湯,當着對方的面朝湯裡扔了兩粒黑色小丸子。
扭頭對上棱炚疑惑的目光,目闌把碗遞到棱炚嘴邊,說:“吃藥。”
“哪有這樣吃藥的?”
棱炚嘴上說着,手卻自覺伸過去接碗。可指尖扣上碗沿,目闌一點也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碗被推着抵到唇上,棱炚會意,就着目闌的手将這碗湯喝得一幹二淨。
一碗鮮美可口的湯被加入了藥丸,便成了一碗苦湯藥。咽下去後,從口腔到喉嚨,苦味久久不散,連舌頭都是麻木的。
棱炚垂着眼,一時間分不清喉口的苦澀是因為藥,還是因為知道目闌已經發現了他的舊傷。
在待放區剛醒過來的那段時間,棱炚把壓制殺神槍傷的藥當飯吃。他對這東西太熟悉了,哪怕是混入湯中被食物破壞了一部分味道,他也能一嘗就分辨出來。
算起來也是,正是舊傷發作的時候,他又受了外傷,後來更是在殺神槍傷反噬的情況下大量使用異能。那時他勉力一擊,便應該想到這次的傷痕很難消退的。光靠之前吃的那點藥,根本就壓不住。
目闌找到棱炚的時候,他背後那些如蛛絲般的血線,一定正放肆地浮現在皮膚表面。
醒來之後,重傷的緣故,棱炚思維轉的比平時慢,再加上目闌沒有提及,他後知後覺想起來也存了幾分僥幸心理,期待目闌是沒有看見的。
現在想來,那些僥幸心理簡直可笑。
其實這傷也并非是見不得人,隻是棱炚知道自己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他自己尚且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源,貿然讓目闌知道,把他拖入這灘渾水之中,對他沒有好處。
軍方的水比他們想的更深,棱炚不想給目闌帶來更多的麻煩。
棱炚說:“原來你都知道了。”
“是。”目闌去衛生間把碗洗幹淨,又舀了滿滿當當一碗排骨和山藥。
目闌看起來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他坐在剛才老院長坐過的凳子上,給自己盛了一碗食物,然後認真地吃了起來。
這一頓飯氣氛有些微妙,除了咀嚼的聲音以外,沒有任何人說話。
吃過飯後依舊如此,兩個人呆在一個屋子裡,目闌不先開口,棱炚便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回他很明顯意識到,是自己是做錯了事。
一直到晚上熄燈睡覺,兩個人都保持着這樣狀态。經曆過目闌的發情期以後,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
兩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誰也沒有主動越線去碰對方。棱炚是因為想到目闌說過的要“懲罰”他,他找準自己的定位,沒再像之前那樣“放肆”。
至于目闌,這一晚上他幾乎沒怎麼睡。黑暗之中,他默默盯着棱炚的後背看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給棱炚送了飯和藥,目闌便出去了。中午他卡着飯點回來,也是吃過飯後又出門去。
目闌沒說自己要去哪裡,棱炚也沒問。
原以為晚上用過飯後,會像頭一天一樣一起同床共枕。沒想到目闌收拾完碗筷後,戴上了衛衣帽子。
這一天目闌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面,現在連竟然晚上都不休息,棱炚忍不住開口詢問:“去哪裡?”
目闌回頭瞥了他一眼,隻說了一句:“不用擔心我。”
目闌走後,棱炚一個人呆在屋裡坐立不安。這條鎖鍊對于普通人來說是無法掙脫,但他是異能者,隻要他想,他可以輕易地離開這間屋子。
隻是棱炚知道,他不能這麼做。
理智告訴棱炚,目闌的身手數一數二,他的警惕性極高,在危險重重的藍母星都能遊刃有餘。現在待放區雖然危機四伏,但應該難不到目闌。
可話又不能說得那麼絕對,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最重要的是棱炚不知道目闌是去做什麼,人總是難以克服對未知因素的擔憂和害怕,棱炚也不例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到了淩晨的時候,門口終于有了動靜。
吱呀一聲門打開,目闌進來後把門帶上。見棱炚沒睡,擡手抛過去一枚小的金屬條形物品。
目闌說:“自己打開。”
棱炚沒問為什麼,隻是乖乖照做。
看見鎖鍊解開後,目闌轉身把門打開。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回了一位金發碧眼的Omega。
棱炚對異能氣息的敏銳,讓他輕易分辨出這位Omega的身份——療愈師。
棱炚愣了一下,語氣中難掩訝異:“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療愈師因為數量稀少而顯得格外寶貴,寶貴到更像是一種珍貴的資源。先不說目闌是怎麼說服軍方,同意他冒險将療愈師帶入危險地帶。
經過石林那一遭,野火首領身亡,現在待放區隻會比之前更難進。目闌這樣出去又進來,還帶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療愈師,實在是膽子太大了。
Omega療愈師取下口罩,一張臉上全是被吓出來的冷汗,他喃喃自語:“……刺激,這輩子都沒想過,竟然還能這麼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