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被卷入風中後,見那雀鬼召出血鬼術,卻沒有任何懼怕。
死亡,死亡是最不可懼之物。
她可以死,但不是現在。
手骨斷裂讓伊織右手已經握不住日輪刀,好在左手當時及時閃避,将那刀接換了過來,不至于現在手無寸鐵。
這面強風如銅牆鐵壁一樣,将人澆築其中。成片成片的雀羽在風中簌簌刺穿空氣,如同血紅的薄紗向伊織迫近。
伊織袖口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手腕冒出成股成股鮮血來。血肉翻飛,她要面臨的是一場漫長的淩遲。
見躲是躲不過,伊織索性化攻為守。将所有的空氣調動起來,積攢的力量在體内奮力遊走。她暫時封閉隔斷了那已經殘缺的右手,用左手固執地戰鬥。
突圍之下,伊織聽到了外面的打鬥聲,相原修在為解救她而努力。
雀鬼内外同時被水之呼吸的劍招劈斬疾刺,這堅固的“水牢”有了一絲松動。
在打破風牆離開之際,伊織好像在那左上角看到了一條白線。
那是先前時透無數次切過的位置,都快刻入大腦最深處,隻一眼就能回想起那道輕逸身型和劍招。
伊織這才明白,先前時透無一郎那重複的動作并不是徒勞,而是一次次教會她應該往哪一處去切中鬼的死穴脖子。
不用去費心尋找角度,隻要記住這一個位置,無論遭遇何種阻撓,都能撼動這座巍山。
伊織咬緊牙關,她放棄了出去的機會,轉頭逆風尋了上去。
相原修都看到伊織半邊身形了,眼見着人又隐進去不見了,急得滿頭大汗。
雀鬼已經發動毒鳥,讓那些有毒的生物毫無規律地遊走在它的血鬼術之中。
伊織要賭,出去了未必能活,但離開了就要面臨功虧一篑。血汗無形,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左手一揚,持着日輪刀縱力揮下。
随着劍鋒從雀鬼的脖子處掠過,相隔不過厘米,雀鬼的性命就在這咫尺之間。
這一劍希望很大,耀眼的水色劍芒像一濤巨浪,揮灑開光幕,直從萬丈高空落下,銀龍臨世般帶來殺神之怒。
可惜因為動作慢了些許,伊織飛身半空,眼見與那道白線錯位。她眼中暗了些許,知道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機會。
沒有退路了。
伊織不願意就此放棄,急忙轉折而上,對着能刺中的位置揮刀直削,本來舊不擅長的左手招式,強行扭成了怪異的角度,傳來綽綽餘響。身子不穩,欲從高空跌落。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命中了雀鬼的上腹。
雀鬼戰栗着,連帶着空間都有些不穩地搖晃起來。狂風齊襲,混沌的雷電交加,烏雲密布,發洩着強烈的不滿。
那群毒鳥被打碎,融化成密雨,蝕食着這片區域的一切,風息之下滲透股灼酸味。
伊織的劍招越來越緊,在溺死在風雨中前,日輪刀蓦地回轉了數圈。
那雀鬼的右腳被斬斷,一個踉跄,還待起飛再鬥,又被閃身側避的伊織齊整地擲斷了一整排翼羽。
伊織如同在水面行走,日輪刀以看不見的速度飛出,從後方噗嗤沒入雀鬼的喉部。壓下刀刃,隻有刀柄處能看出顫抖。
雀鬼負痛,龐然大物倒地。瞬時還是直扇出一記,原地生成一處強風,将人絞入拉落。
伊織眼前迎面撲來一團黑影,胳膊被風折得扭曲。她被踩落到地面,臉上道道血痕,眸光越來越暗淡。
她釋然笑了笑,毒鳥化作無數的雨滴打落,她沉寂地倒在枯死的樹下。
相原修看到這一幕眼眶發紅,但顧不上悲痛心死。日輪刀閃爍碧藍的光輝,一套完整的水之呼吸招式使出,藍浪氣貫如虹,迅捷無比。
他騰挪縱身,身形靈活,在雀鬼還沒有完全複原之前,急襲而上。
相原修順着伊織日輪刀的位置一路而上,這柄刀刃的位置卡的很精巧,近乎橫隐其中,指引着人往終點的位置覓去。
在那裡相原修也看到了一束奇異的白光。他記着前日霞柱找他時,說過雀鬼的死穴可能不止一個,要他在抓到準備傷害伊織的雀鬼時,不要着急動手。
等他的信号。
至于信号是什麼,相原修并不知道,時透無一郎也沒有多說。
但到了這一刻,相原修突然意識到這個信号的存在。
惡鬼等級還沒有那麼高,想改掉死穴的弱點并不是那麼容易,一實一虛兩個形體之間的聯系并沒有完全斬斷。
時透無一郎在裡面斬落百次,總有能兼容到他們跟上的那一刻。
白色的光芒越擴越大,裡面的人似乎意識到外面發生了什麼。寒光掃過,浮塵如精靈般在風中跳躍。
就是現在。
相原修力道用得陡了些,助力日輪刀向那一個位置切去。叮叮幾聲巨響,下弦四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
從内而外,又從外及内的撕扯。尤其是體内那股力道,已經不是她能夠壓制的了。
雀鬼身子猛退,險些向後跌翻。爪中抓着一具冰冷的人身,現在也不得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