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了霞柱的安全起見,還是望主公在她走後,能夠有人介入。
但沒想到天音夫人在這件事上,沒有立刻允諾,而是反問起伊織:“你知道無一郎恢複全部記憶了嗎?”
伊織訝然,驚訝後是難言的喜悅,她雙眸明亮,搖頭道:“還不知道。”
天音沒有将話點破,若有所指地輕笑着說道:“或許你要重新認識他了。”
恢複記憶的時透無一郎,是一個比之前更加溫柔的孩子,相信等伊織養傷回來後,兩人的關系會發生新的改變。
面對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話語,伊織沒有參透。她隻是由衷地替時透恢複記憶而開心,她知道這些年受那段朦胧模糊記憶的折磨,他有多麼痛苦。
至于她與霞柱,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
天音夫人已經在院子裡等無一郎很久了,她面對着一臉急色的時透,輕柔地開口道:“是來找伊織的嗎?”
時透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失了禮數,而是恭敬地單膝半蹲回複道:“是的,天音夫人。”
天音夫人低頭觀察着無一郎的微表情,得體淺笑着說道:“她今早來辭别過,人已經離開了。”
時透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失落,但還是不放棄地問道:“您知道伊織去了哪嗎?”
天音夫人早就發現無一郎跟伊織的關系并不如鬼殺隊流傳的那麼糟糕,相反,她留意到了有趣的事情。
她搖頭道:“伊織沒有提。”
來晚了沒有趕上,時透沮喪地垂頭,肩膀都繃得緊緊的,心中惆怅。
天音夫人第一次見到無一郎臉上同時出現這麼多鮮活的表情,恢複記憶的孩子,對情感的表露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封閉了,她若有若無地開口說着無關之事。
“無一郎,每個人都有選擇去留的權利,不用強求。”
“如果你還需要繼子,這邊可以安排,有一個學水之呼吸的年輕人也很優秀,叫相原修……”
“伊織就是跟這人一起來的。”
後面,時透無一郎都不記得怎麼從主公院落裡出來的,隻記得說又要分配個水之呼吸的給他。落荒而逃地拒絕了。
但也不算一無所獲,之後的日子,相原修雖然很少出現在鬼殺隊裡,但是一出現,就會被時透堵住。
霞柱什麼也不說,隻是看着相原修。薄荷色的眼眸清冷疏離,每日固執地等候伊織的消息。
如果伊織真的想離開,他不能将人帶回這傷心地。隻能期待相原修主動說些什麼,能夠解釋一下為什麼伊織離開都不跟他說一聲。
不告而别是在生氣嗎?
相原修最開始理直氣壯地覺得他的隐瞞不重要,這不伊織走了,霞柱也沒過問嗎。肯定是當初誤會了,霞柱壓根不在意沒了繼子。
但最終還是扛不下這個救命恩人的目光譴責,再也沒辦法裝作不知情。他看着面色無虞,神情肅然的霞柱又向他走來,老實地問道:“霞柱,您有什麼事嗎?”
時透又準時地找到了相原修,日複一日的等待,悄然滋長着焦灼的情感。宛如寒冬裡的霜雪迎來了漫長的冬季,不得消解。
他要問的問題,相原修不可能不知道。
時透無一郎神色如常,但眼中還是閃過難掩的緊張,得不到想要回應的沉默悄然湧動。對伊織離去的不安,讓他無法泰然。他終于開口:“伊織去了哪?”
相原修見霞柱這般内斂的人為了伊織而主動詢問,知道先前的所有猜測都是真的。他對着這面被捅破的窗戶紙,有些恍惚,但還是堅持說着:“我也不清楚,但伊織現在過得挺好的。”
相原修撇開視線,紫眸尋找着逃避方向,唇角帶起的弧度略顯僵硬,他又說了慌。
但時透顯然把這句話當了真,聽到這句話,以為伊織打定主意決絕離開。手指在袖口下輕握,閃過掙紮,但語調還是保持着沉穩:“好,我明白了。”
洶湧的暗潮疊起,孤舟被冰冷吞沒,時透轉身離去。
之後相原修再也沒有見到霞柱來堵他了,打心底松了口氣。
這樣就挺好的,兩人各走各的陽光道,伊織再也不用終日活在那追逐未果,連累時透枉死的噩夢之中。霞柱在鬼被全部剿滅之前,也不會受這些情愛的滞阻。
在破曉到達之前,柱的人生都是先屬于世人,再屬于他們自己。
可能過不了多久,霞柱就會忘了伊織吧。
清晨雲霧在連綿的群山中缭繞,溪水潺潺地淌過。草木濕潤青綠,露珠從葉尖滑落,掉入溪中,垂開一圈漣漪。
順着石徑走過,一座樸素簡緻的木屋坐落在翠綠的竹林後。木廊下的風鈴随風搖晃,發出清脆的叮鈴聲,配合着竹子的沙沙曳動,甯靜緻遠。
木屋的門半掩着,桌上新煮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熱氣。
簡潔幹淨的木屋沒有多餘的裝飾,風帶來了草木的清香,女孩在這個僻靜之處養傷,時間柔和地将她的不安慢慢撫平。
清晨出門回來的伊織,鬓間一層薄汗地跑了回來,雖然已經離開鬼殺隊了,但她還是在慢慢複健着體能。
看到門半開着,伊織不加有疑,以為是相原修又過來了。邊用毛巾擦着臉,邊拉開門說着:“今天沒有任務嗎?”
清澈如水的薄荷色眸子輕輕擡起,悸動輕盈缱绻地浮動,眼底的溫柔附着一縷輕愁。晨光從竹間縫隙灑落,虔誠停留在這張清疏溫潤的臉上。
伊織對這份安靜感到奇怪,放下手裡的毛巾,擡頭望去。萬物寂然,她的眼中倒映出一個在夢中出現過千百次的熟悉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