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眼神躲閃,完全沒有注意到時透的神态變化,垂着腦袋連聲道歉:“不好意思霞柱,我不是故意的。”
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樣當衆騷擾前任上級。伊織現在就是非常悔恨,這雙手反應遲鈍,連壓到衣物了都沒有感覺。
伊織邊滿臉通紅地道歉,邊起身準備離開,還不忘說着要幫時透去勸那人的話。整個人都有些語無倫次,看着是慌張極了。
時透在伊織離開前,拉住了她。手掌溫熱有力,輕輕覆着她的手心,那雙美麗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溫和說着:“你現在就可以勸了。”
低沉蠱惑的聲音在夜色格外動人,給伊織繞得暈頭轉向。
她看向四周,這裡就兩人,勸誰?
“你要離開?”伊織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說了句傻話。既然不是霞柱自己,能就隻能是她。
這關她什麼事,伊織怔住後,眼睛都放直了,她重新坐回原處,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她指着自己,說道:“我離開是有解釋的。”
她的手傷是身為劍士必須跨越的深坎,她當時寫了信托相原修轉交,表達了對霞柱的感謝和歉意。還跟主公報備過了,什麼程序都不缺。
為什麼霞柱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不告而别?伊織眉頭再次蹙起,思考問題出在哪裡。
忽然的靈光一閃,讓伊織想到了唯一不靠譜的存在。她扭過臉,語調下沉道:“霞柱,您有看到我留的信嗎?”
“什麼信?”
一分鐘時間不到,伊織直接将罪魁禍首抓到,可惜犯人現在不在現場。她扶額歎息,難怪時透會跑過來“興師問罪”。
到了這種地步,伊織也隻好當面向時透無一郎陳清她離開的理由。還以為過去這麼久了,已經能夠坦然地說出來,但話到了嘴邊,才知道有多麼艱難。
伊織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擡頭,壓下内心的痛苦掙紮,說道:“霞柱,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伊織始終記着,因為自己的無能,導緻時透被食頭鬼重襲受傷,那件事雖然發生在她加入鬼殺隊之前,也讓她内疚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指節現在還有着深深的挫斷傷痕,雖然薄薄的新繭複生,但确實沒有辦法完全複原了。
再跟着霞柱,當他的繼子,也誠然他所言,不再适合接受繼子考核了。這段日子先換個環境,也能順道整理一下心情。
但好像今天見了時透後,這段日子又白整理了。
時透無一郎聽到伊織的解釋,搖了搖腦袋否認道:“你不是負擔。”
他始終認為伊織是優秀的同伴,就算不是因為那暗藏的愛意,他也不願她妄自菲薄地貶低自身。
時透無一郎并不是今天才找到這的,他數月前就開始守在她身側。
自找到伊織的第一天起,時透就想知道,她到底因何離開鬼殺隊。
他不相信他人說的,他隻想知道伊織的真實想法。
伊織并沒有放下鬼殺隊的一切,她仍然會在深夜于竹林裡揮舞着日輪刀,因為手傷,重新愈合的骨縫脆弱,不得當的用力經常痛到她滿頭大汗。
有幾次時透就隐在那漫舞的竹葉之後,看着伊織拖着沉重步伐,捂着雙手,雙眼微紅地落寞回家。
伊織加入鬼殺隊是為了救世救人,她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個理想。憑借她意志堅韌的心性,就算隻是最低等級的隊員,也不會言棄。
一定還有别的理由。
伊織卻隻當這話是時透的客氣話,心中感慨,恢複記憶後的霞柱确實不一樣了。今晚好像看他笑了好幾次,宛如冬日裡穿透薄雲灑下的暖陽,不熱切,卻平靜溫情,令人不自覺沉溺。
可惜壞處也很緻命,伊織說出好幾個離開的原因,都在時透無一郎那讓人有點壓力的注視下,被輕易拆裝,一點都不好糊弄。
伊織嘴角帶着苦笑,眼底越來越清醒,她閉嘴了一霎,再開口聲音就有些嘶啞。她不得不将多年的夢魇全盤托出:“霞柱,可能這話聽起來很好笑,我一直想追上你的步伐,幻想有朝一日能與你并肩而立。”
“但我現在覺得累了……”
話音輕輕落下,落葉飄到湖中,不斷打旋,随波逐流地兜轉,訴說着流水的無情。
時透看着陷入悲傷池沼的伊織,也是一怔。
伊織還沉浸在那哀傷的心緒中,就聽見時透高高在上地清冷發問:“你為什麼要追趕我?”
伊織本就半死不活的心,感覺再問下去,可以挖出來埋了。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這身後的原因太卑劣,不應該叫時透知道。
所以伊織避而不談,打算将此頁撕毀掀過,她那不值一提的心事,正式死在了正主面前。
耳邊時透無一郎又在說話,聲聲入耳,在黑夜中徐徐悠悠,讓人沉醉:“我可以向你走來的。”
伊織不知道時透這話中的意思,眼珠剛轉了一圈,就在斷裂的思緒中,被人封住了雙唇,震驚到大腦中炸開萬花筒。
時透在吻她,熾熱又笨拙,兩個一竅不通的人,最後的結果就是嘴唇被咬破,鐵鏽味漫溢在舌尖,血從彼此的唇縫流出。
等伊織這個練呼吸法的人,氣息虛浮到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時透才松開捧住她臉的手。
時透看着她的眼睛,用手指擦過伊織蹭傷的嘴角,劃開一縷血痕。星光在他的眼中閃耀,神色溫柔,他輕聲說道:“我會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