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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着粉紅裙子的小女孩與她母親站在人群後排,她害怕地攥緊了母親的手,想看又不敢看,内心十分忐忑。
終于,她懵懵懂懂地看完眼前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淚臉全部捂在了母親身上,哭得抽噎。
大人溫柔地在她肩膀上輕拍,但是神情卻是那麼冷漠地直視着前方,一點都不錯過那血腥的一幕。
小女孩低泣地問道:“母親,我們為什麼要打那個哥哥啊?”
小女孩的母親随意地敷衍道:“大人做的事都有他們的道理。”
說完把小孩往身後推了推,用溫熱的手遮住了那雙尚且純真的眼。不讓她再看。但這卻沒辦法幫小女孩擋住她在人世間第一次直面的嚴寒。
“大人做的事就一定正确嗎?”小女孩心中的疑問零落滿地,無人回應。
大人做的事不一定正确,但總有他們的道理,一些能夠自洽的道理。她隻需要牢記這點就可以了。
小女孩瑟縮嗚咽,實在沒有勇氣再去看那個被打得滿身傷痕的大哥哥。
他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為什麼大家看上去都這麼恨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揚灰。
就在白天,他還站在船舷處,溫潤儒雅地向自己講解叙說着岸上的事。他是美好的象征,現在卻被視為罪惡的化身,人人得而誅之。
産屋敷慎一的前半生除了家族的詛咒陰霾,導緻身體弱以外,一直都活得肆意暢快,他何嘗不是天之驕子。在上船前,對人世間的險惡沒有半分涉足。
可直到産屋敷慎一在船上碰到了一個鬼。
那個叫做無慘的鬼站在暗處,說要跟他打個賭,賭人性之善惡。
如果不是産屋敷慎一知道自己身體孱弱,無法握刀,又是背逃家族溜了出來,完全不是這個鬼的對手,他斷不會跟個鬼有任何交流。
産屋敷一族跟鬼不共戴天。
“不賭。”慎一轉身就走。
無慘對這個意料之中的回複反應平淡,戲谑玩味地後面說道:“我聽說岸邊有位名為蜃女的神明,最近有了成為人類的想法,你說我今晚上岸把她吃了怎麼樣?”
産屋敷慎一心髒抽痛,停下腳步,怒目說道:“你不是千鶴的對手。”
堂堂鬼王被這麼貶低也沒有惱怒,碾玩着西服上别着的玫瑰,無慘擡起指尖輕嗅,皺了皺眉,殘花的味道難聞極了,邪柔說道:“平常是打不赢,但她有了凡心,愛了凡人,那就不一定了。”
産屋敷慎一他沒料到這鬼的消息這麼靈通,明明隻能活在暗處,卻将他與千鶴之間發生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
“你要怎麼賭?”産屋敷慎一沉眸問道,他不能不顧千鶴的安全。
無慘滿意地勾唇,他既然來了這一趟,就絕對不可能空手而歸,對這個落單的産屋敷血脈和那可悲可笑的神明,他一個都不會放過,暢笑了起來,說道:“很簡單,賭人類的信任。”
這隻鬼衣裝得體,雖然看不清臉,但是氣質非同一般,說話時也慵懶笃定,像是勝券在握。
人類的信任?産屋敷慎一不知道這鬼的腦回路有什麼問題,說話這麼玄乎。
“今晚會發生一件事,隻要有一人信你,我就放過你。若沒有,你就跟我一樣成為鬼。”
無慘人已退至船艙深處,聲音卻未衰減,回音傳來:“你的籌碼,就由這船上的人收吧。”
産屋敷慎一獨留在原地,揣摩着無慘話中的意思。為了應對當晚的賭局,他防範了一天。
等到了夜晚,産屋敷慎一看着倒地裝死的鬼和手中的匕首,人群不斷圍着他指指點點,他終于知道這個賭是什麼了。
無人信他,無人。
而那籌碼竟是自己的一雙眼睛和性命。
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