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年男人本就是打人打最狠的那個,這會兒心虛,手胡亂揮指着。他真的怕了,這個女人的力量強大到随時都可以掐死他。
“我說,我說。”
竹田千鶴松手,把人丢到了地上。異瞳泛白,接近白目,看着鬼魅瘆人。
中年男子吓得屁滾尿流,想說的話一句話都說不出,爬着想遠離。但是還沒爬出一米,就被竹田千鶴踩住脊背,動彈不得。
竹田千鶴低下頭輕嗅,有血的味道,他的手上曾經沾染過慎一的血。
體内憤怒充斥,雙眼赤紅,失去了所有的清醒理智,隻剩下瘋狂的報複欲望。
下一瞬,男人就看見自己的手掌跟手腕分離,這個女人生生地斬斷了他的手。
在場的人都被吓壞了,有些人癱坐在地。他們究竟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鬼怪。
“說。”
竹田千鶴下了最後通牒,她已經沒什麼值得失去了,如果他們不說,就全部殺掉好了。
男人嚎哭不止,但完全不敢反抗,他夾住斷手大喊:“是他,是他殺了那個人。”
竹田千鶴順着男人所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那裡站着一個小男孩。圓臉上長着不少雀斑,矮小普通。
一個小孩。
人群自動散離,如避瘟神。這個男孩身邊空出來一片。
中年男子怕竹田千鶴不信,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是這個小孩把人推下去的。不信你問問他們。”
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翔吾的臉煞白一片,那個男人的斷手還擺在地上,這個突然出現的恐怖女人要是知道是自己推了産屋敷慎一,一定會要了自己的命。
翔吾張望,下意識地想找帶自己上船的那個人。可惜還沒找到,就見竹田千鶴走過來站在他面前。
“你為什麼要殺他?”竹田千鶴的狀态趨近詭異,不悲不喜,無哀無樂,在暴走的邊緣保持着最後的冷靜。
翔吾腿打顫,嘴硬狡辯道:“不是我幹的。”
但是話還沒說完,他兜裡的那個香囊就被竹田千鶴扯了出來。竹田千鶴握緊那個香囊,眼神愈冷:“那這個怎麼會在你身上?”這是慎一的随身物品。
當時翔吾騙産屋敷慎一把香囊丢到了海中,實則沒有。不是不想,他單純就是想留個戰利品好玩,但沒想到此時卻會招來橫禍。
翔吾顧左右而言其他,假作哭泣姿态:“我這麼小,怎麼會做這種壞事。都是那些大人,特别是他。”翔吾再次指回了中年男人:“他把人眼睛弄瞎了。”
竹田千鶴心痛難絞,她又想到了那雙被血污覆蓋的眼。
船身晃動,海浪翻湧。竹田千鶴手一揮,那中年男子的雙目就被風利刃劃過,流血不止,他想捂住雙眼,卻無能為力。驚慌哀嚎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所有的人不敢妄動,目瞪着這一幕,生怕降罪在自己身上。
翔吾悄悄往後面撤着,想溜走,但是才退一步,整個人就被無形的風刃釘在了甲闆之上。手掌和腳心刺破,他痛得想在地上打滾。
翔吾的右手上多下了一道風刃,隻要他不說,竹田千鶴就讓這風刃叫他說。
翔吾哪受過這般疼痛,痛苦嚎叫,想讓人幫幫他,後又扭頭去看身後的人群,沒有一個人敢為自己出聲。可他動手的時候,這些人哪個沒有喝彩欣喜的。
翔吾大喊:“我說。”
竹田千鶴停手,白目沒有任何光彩,木然沉寂。
“推下他的是我,但是殺人的是整船的人。”
衆人因為這句指控均呼吸一窒。
翔吾居然得意的笑了出來,他說道:“有人讓我誣陷那個年輕男人,船上的人以為他是兇手,都想殺了他。”
一語既破,在場的人臉色難看極了,他們都被耍了。
竹田千鶴聽完這段陳述,看着無甚反應,但那不穩的風刃顯示出她現在的心境。
竹田千鶴茫然地歪頭看着所有人,無人無辜,人人可憎。恨意找不到出口,憤怒得不到救贖。因為一個誣陷,慎一就這樣平白又無辜的死去,莫大的諷刺。
翔吾自知逃不掉了,那所有人都别想好過。脖子處大量的血噴湧而出,他摸着脖子上的血,一眼灰白。似是心有不甘,拳頭握得緊緊的。
竹田千鶴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手。
人群終于壓抑不住,紛紛跪地忏悔,祈求原諒,哀叫哭泣萦繞不去。
竹田千鶴站在原地閉上了眼。驚雷落下,船隻分崩離析,船上的人紛紛掉入到海裡,發出刺耳的尖叫。
明豔的火光燃成了晨曦的紅,終究冷卻為海浪的藍。人間地獄般的哀嚎響徹海面,到處都是斷臂殘骸。
神終究犯了殺戒,堕成了鬼。
身後的萬鈞波濤化作荒漠。
神明失去了愛人,信徒失去了信仰。
愛已成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