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雲冷哼一聲不再言語,過會她又問:
“那現在怎麼辦?告訴小熠?”她有些頭疼,生意沒有她不會做的,教孩子沒有她懂的,“剛走了一個張家的,又來一個。”
“你們藝術家的基因裡有什麼啊?”
“...”沈褚選擇沒聽到徐雅雲最後一句話,沉吟片刻,
“就先這樣别告訴他了,他都十九歲了,遇事應該有能力自己處理了。”
“況且我看小熠那個樣子還是挺喜歡這個同桌的,剛走一個張千帆,你再跟他說不怕給他陰影?”
徐雅雲皺起眉:“你就不怕他跟前面那個小孩一樣?”
沈褚笑了一聲:“藝術家招不招同性戀我不知道,但藝術家感知情緒的能力肯定比你強。”
想起剛才傅眠閃躲的眼神和表情,他說:
“那小孩估計自己都還沒想明白呢。”
*
沈熠帶着傅眠上了二樓,手掌輕輕搭在對方肩背上,淡雅的古龍水浮在他周身,像挑逗一般在傅眠鼻腔下時隐時現。
傅眠眸色暗了暗,對香料一竅不通的他卻能輕而易舉地分辨出與古龍水夾雜在一起的桃香,喉結幾乎是不能控制地上下滾動,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沈熠的沐浴露味道這麼癡迷。
他極力忽視沈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哪怕對方的觸碰如同火焰,所到之處引起灼熱失去一切感官,他也忍着沒有拉下去。
傅眠,他在心裡對自己告誡,不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管你如何崩潰,但那都不管沈熠的事,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不能因為自己而影響到他。
這兩天已經很過分了,想想這幾天自己的喜怒無常,傅眠垂下眼,這是不對的,你不能沖沈熠發火,無論如何。
他深吸口氣,擡眼看了眼正在開門的沈熠,拇指與食指無意識地輕撚,在想把如何工作室這件事和對方交代清楚。
還沒等到傅眠想好說辭,沈熠就扭過頭來招手讓人過來,他站在半開的門前,身姿筆挺,聲音裡帶着點愉悅:
“棉籽,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笑得不算多燦爛,朝傅眠招手的動作也帶着他一貫的漫不經心,但眼睛明亮,語氣輕柔中帶着點認真。
有人嘴裡的說辭一下全忘了,幾乎是恍惚的,直愣愣地就随他進去。
沈熠抹黑把燈打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房間裡的布置吓一跳——大大小小的,各種樣式的禮盒堆滿了屋子。
能收到邀請的賓客非富即貴,賀禮送的都很用心,禮盒包裝精美,有些甚至用了刺金線的綢面,燈光一照閃出金光,晃的人眼睛疼。
望着五顔六色的禮物山,沈熠嘴角抽了抽,這本是他在老宅裡休息的房間,因為不常住所以沒有太多的東西,隻有些應急的衣服,一百來平的空房間說話甚至能聽見回聲,但現在...他低頭看着積滿禮盒的地闆,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深吸口氣,搞不懂外公是怎麼想的,賀禮放到庫房就好了,全都堆到自己房間是幹什麼。
他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對拆禮物不感興趣。
沈熠小心把腳邊的禮盒掃到一邊,把傅眠拽到身後,頭也沒回地在前面開路:
“棉籽,你等一下。我房間唔…有點亂。”
他沒回頭,不知道身後的人一直呆呆地站着,傻掉了一樣。
别…别跳了,有人蓦地回神面紅耳赤,伸手用力按住自己的胸膛。
他深呼吸看着前面清禮盒的沈熠,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之前某次的聚餐。
那是工作室拿下一個大單後,他請杜淨遠徐雲浩幾個吃飯,高三(2)相熟的幾個公子哥都在,大家都很高興,在工作室其他員工起哄下都喝了不少,哪怕是傅眠也有些醉意。
杜淨遠拎着個啤酒瓶顯然是酒意上頭,他沖傅眠問:
“眠哥,我…我想不通…”他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引起一片哄笑,“你跟沈…沈熠關系那麼好,怎麼工作室沒…叫上他?…”
此話一出,桌上好幾個人看過來,表情帶着好奇。
頂着一衆目光,傅眠淡然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液滑過喉頭帶來微痛感,他笑罵:
“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顯然不願說,其他人知趣地轉移話題,起哄着給杜淨遠灌酒。
傅眠微笑看着,斜倚在靠椅上,酒精随着血液湧上腦袋,他目光開始渙散,越過一桌空酒瓶和人群,筆直的飄然的,注視着遠處路燈的光暈。
為什麼?他迷迷糊糊地想,是啊,為什麼?傅眠你為什麼不告訴沈熠呢?
腦子裡極快地閃過念頭,他還未去捕捉,就聽見喧嚣人群裡吳志文的笑聲——
“小胖你問的什麼廢話?誰不知道沈哥那勁兒?不睡着就算好的了,他什麼都不在乎…”
什麼都不在乎?
傅眠想起剛剛沈熠站在門前說話的語氣,又擡眸看着這人低頭清禮盒的側臉,臉頰微微鼓着,那是他認真時不自覺的小動作,注意到傅眠視線後扭過來露出虎牙對他眨眨眼。
咚,咚,咚
心髒聯動血脈,鼓脹着,躍動着,奔湧着,他想:
也不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