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二人正打得難舍難分,不料院子裡倏然多了個身影。蒼狼盯着緊閉的房門思索了一瞬,直接開口打斷道:“主上。”
話音剛落,原本略有些破舊的木門從裡側被打開,随即兩根銀針外加一把匕首從裡面飛了出來,緊貼着蒼狼的耳畔掠過,深深釘在了後面的曬藥架子上。謝辰陽一邊理着自己的衣衫,一邊慢條斯理地走出來,說道:“何事?”
蒼狼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說道:“具體情況未知,隻是姜參軍請您立刻回營。”
沒等謝辰陽回答,從房中傳來一道夾雜着十級怒火的聲音:“既然有事,就趕緊給我滾出去。”
謝辰陽笑道:“這可不行,我們之前約定的半月之期,本來就是明日,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就勞煩聞大夫随我走一趟吧。”
聞非站在門檻處,歪着頭盯着兩個出入她善春堂如入無人之境的男人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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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要帶她入鎮北營,可人剛進門,謝辰陽和蒼狼就不知道去哪了,隻把聞非丢給一個名喚王良的校尉,說是要先帶她“熟悉一下環境”。
隻不過他們一行人一路走進軍營,所到之處周遭的将領兵士們竟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盯着他們,那眼神不說詭異吧,起碼也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目光。
聞非倒也不覺得有多不自在,她在江湖裡行走多年,早就習慣了他人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更何況此刻她身在軍營,四周全都是沙場厮殺中活下來的鐵漢子,她這麼個看起來蒼白虛弱的布衣,被打量幾番也情有可原。
王良是一個看上去剛及弱冠的青年,圓臉圓眼,神情爽朗,要不是那身铠甲和腰間的大刀,乍眼過去竟看不出身為軍旅之人的肅殺之氣。他雖身為校尉,為人卻十分親和,見到聞非之後便是一路笑嘻嘻地跟她介紹鎮北營的一切,包括他家都督入營後的一系列“糗事”。
“我家都督雖戰功赫赫,可那都是之前在東邊的事情,這鎮北營歸屬鎮北侯統領,如今機緣巧合讓我家都督管轄,一開始自然是許多人不服的。”王良一邊說着,臉上竟還有些義憤填膺之色。
聞非挑了挑眉:“竟有此事?我聽說為軍者,禦下不力為大忌,難道謝都督就沒有做些什麼?”
王良一聽,胸膛都挺起來幾分:“我家都督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摧的真英雄,哪能跟這群瞎了眼的人一般見識。更何況鎮北侯家的長子,也就是現任大量州刺史溫鹿鳴與我家都督是至交好友,鎮北營的兵士都是跟随侯爺多年的老将了,面子還是要留幾分的。”
聞非道:“所以,他什麼都沒幹?”
王良“嘿嘿”一笑,道:“所以,我家都督在到營的第一天,當着全軍的面,把幾位參将一起給打趴下了。 ”
聞非一怔:“一起打?”
王良道:“對,我家都督說,西北的太陽太毒了,一起打比較快,所以就把五位參将全都叫到一起,為了方便他連自己的佩刀都沒用,随手挑了一柄校場上的長矛就上了。自此之後,整個鎮北營無人不服我家謝都督,連帶着我們幾個辦事都順暢了許多。”
聞非啞然失笑:“還……真不愧是他。”
二人邊走邊聊,王良為人爽朗風趣,都不用聞非怎麼旁敲側擊,便将謝辰陽以往的一些“趣事”傾囊相授。聞非聽了這麼久,不禁問道:“聽起來你對謝都督很熟悉,可是跟了他許多年了?”
王良笑道:“那是!我跟蒼狼,也就是剛剛跟在都督後面的那個冰塊臉,我們倆從小就跟着都督一起長大,沒有都督就沒有我王良的今天!”
聞非點點頭,又問:“那你可知道他讓我來鎮北營,所為何事?”
王良道:“這我還真不知道,都督的打算除非他親口吩咐,否則旁人是不可能知曉的。”
聞非“哦”一聲:“那你跟我說了這麼多謝都督的事情,不怕他過後責難與你?”
怎知王良聞言表情僵住半晌,然後一巴掌狠狠拍到自己的嘴巴上:“完了完了完了,我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啊!”說着他忽的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盯着聞非說道:“我看你是都督親自帶進來的才跟你說這麼多,你可千萬不要出賣我,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聞非瞟了他一眼,隻見那張圓滾滾的臉上此時竟真的滿是懊悔,有些好笑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王良被噎了一下,咬咬牙說道:“反正現在你身在鎮北營,要是你把我告發出去,我就……我就吩咐夥房,不給你飽飯吃!”
說着他伸手往前一指,說道:“這便是軍醫處,可别怪我沒提醒你,醫正祝午是個脾氣暴躁的怪人,你看起這麼文文弱弱的,小心别被他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