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主,我雖年少,但也懂得何謂大局。”謝枝梨迎上她的目光嫣然一笑,“大比在即,各家各宗門的天才弟子并不在少數,虛靈秘境也并非是大比第一人才可進入,若無我謝家幫襯,柳少主是覺着自己能憑一己之力,将你們柳家全部弟子都帶入秘境嗎?”
“既是來我謝家尋求合作的,柳少主便該客随主便才是。”
柳念之此時的神色有些複雜,但也依舊嘴硬:“如你所言,各家各宗門的天才弟子不在少數,你為何就這般笃定我柳家會同你們謝家合作?”
“況且,在北洲,誰不知曉你我倆家經常針鋒相對!”
“你也說,是在北洲。”謝枝梨慢慢悠悠地開口,語氣溫軟得不行,但偏生說出的話,顯得刻薄又冷漠,“出了北洲,其他幾洲的家族,誰願意将你們柳家當一回事了?”
“你!”柳念之被謝枝梨這一番話氣得不行。
可偏生當事人并不覺着有什麼。
她依舊笑臉盈盈地仰着腦袋看她:“柳少主,我今兒才十一歲,童言無忌,你不會要同我計較吧?”
謝枝梨笑得天真又無辜,好似這些話真是無心所言。
柳念之第一次覺着自己真不該以年紀去小看一人。
有些許空曠的山頂,蓦地發出幾分窸窸窣窣的笑。
笑聲并不算大,可柳念之聽着卻覺着無比刺耳。
說來,她也隻是一個小姑娘,哪受得了這般的嘲諷。
謝枝梨卻适當地側身,做出了邀請:“柳少主要與我回院子歇息片刻嗎?”
“走!”
柳念之的目光掃過原先被謝懸北護着的那群謝家子弟,忍了又忍,發現自己壓根就忍不了,“你們笑什麼?我還不曾落敗了!倒是你們謝家的少主,可是明确打不過我的!”
“至于你們——哼!”
宣洩完心頭的怒氣,柳念之這才憤然轉身,跟着謝枝梨離開。
裙裾随着她的動作飛揚,鮮豔無比的顔色在陽光熠熠生輝。
謝懸北同帶課的先生拱手後,這才追上了謝枝梨和柳念之兩人。
等三人一走,原先被柳念之訓斥的臉色有些發紅的少年這才輕聲開口:“剛才那位,便是十一族妹嗎?”
“是她,不愧是變異雷靈根,真的好強啊!”
“說來,她此次特地趕在大比出關,是要同我們一起去大比嗎?”
“應當是,她這般天賦,不進虛靈秘境實在是有些可惜。”
“可是,她若去,我們的名額豈不是會少一個?”
“像他們這種天才選手,哪裡會同我們争搶這些名額啊,不都是族長長老他們開後門,直接塞在隊伍裡。”
“這樣也不錯,免得來擠占我們的名額,我們哪裡打得過他們。”另一個少年心有戚戚地說道。
“就是,而且不知道為啥啊,剛才看見十一族妹就好有安全感啊!剛才她對付那個柳念之的時候,就連法器都沒有用,就将柳念之打得毫無反手之力,你們說,十一族妹現在是什麼等級啊?是不是快突破築基了啊!”
“感受不出來,反正應該比我厲害。”
“那十一族妹是劍修還是法修啊?剛才那一招有點像法修欸!”
“可是老祖不是陣修嗎?”
“這麼說,十一可能是陣修?”
“可她是雷靈根耶!”
“就是啊,雷靈根不去修劍,總感覺是在浪費天賦。”說着,少年們看向了自己的先生,“先生,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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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替柳念之準備的客房是在南邊的湖心亭。
屋子坐落在湖心中央,是三層高的樓閣,四面鄰水,遠處還有群山錯落,可謂美不勝收。
而湖邊停着一艘竹筏。
竹筏過水,意境雅緻。
“你們謝家……”柳念之張嘴下意識地想要說什麼,可目光一轉看見站在她身邊還不及她肩高的少女時,冷不丁地又将還沒出口的話給重新咽了回去。
“我們謝家還挺好客的,柳少主,您說呢?”謝枝梨絲毫沒覺着有什麼,笑盈盈地将她的未盡之語接上。
柳念之被她的話給堵了個正着。
她沉默着看她,半晌後,才輕聲說道:“十一姑娘伶牙俐齒,的确是我等不能及的。”
“哪比得上柳少主的半分風采。”謝枝梨笑道,“我謝家子弟不都被柳少主說得啞口無言嗎?”
柳念之忍不住在心裡歎氣。
她哪能想到半路會殺出一個謝枝梨。
早在來謝家之前,她便早早命人打探好了謝家的情況,知曉謝家年輕一代的領頭羊是誰,也知曉是何等實力。
所以她來此就是打算給謝家一個下馬威,然後在之後大比合作中占據先天的優勢。
誰曾想謝家還真挺會悶聲幹大事的。
藏了一個伶牙俐齒的謝枝梨。
“之前之事,是我不對。”柳念之也并非是眼睛長在頭頂之人,她一直都知曉什麼時候該示弱,又什麼時候該硬氣。
“我在這同謝少主和十一姑娘緻歉。”
“柳少主緻歉應是換個對象。”謝枝梨淡淡道,“柳少主該知曉,沒人願意讓自己的天賦屈居人下,也沒人願意做他人口中的廢物。”
能給謝懸北道歉,柳念之覺得自己已經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柳念之并不明白為什麼謝枝梨還想給其他的弟子尋一個公道。
隻是柳念之并沒有問出來,而是在謝枝梨說完後,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應允。
見此,謝枝梨便也沒說什麼,而是同謝懸北一起将柳念之送去了湖心亭。
到了之後,謝懸北本想離開,卻被柳念之給叫住。
“若是謝少主接下來無事,不若留下來同我聊聊大比的事?”
若是今兒謝枝梨不曾回來,沒準他還真的能留下來聽她說說大比之事,可如今謝懸北的全副心神都在謝枝梨身上。
他們兄妹三年未見,不單是他,就連父母也十分想念梨梨。
今兒可算是他們一家團聚的大好日子,謝懸北實在是不想因這事而耽誤他們一家的團聚。
謝懸北想拒絕。
但謝枝梨先一步看出了謝懸北的想法。
她伸手拉住謝懸北的衣袖,在他轉頭看來時沖着他搖了下頭。
謝懸北那張清隽的臉上帶過幾分委屈。
柳念之自然是将他們兄妹倆的眉眼官司收入眼底的,不過她也不急,畢竟她還要留在謝家好幾日,總會有機會與他們說說這事得。
就在柳念之想着自己要不要當一回好人時,卻先一步聽見了謝枝梨的聲音。
“自是無事的,不知道柳少主想與我阿兄說什麼?”
柳念之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謝枝梨的身上。
其實按理說,她現在也不算弱,但柳念之發現自己還真看不透她的修為,她周身就像是被人故意布下了迷陣了一樣,第一眼就很容易叫人忽略她的存在,以至于輕敵。
“說來,此次大比,領隊之人會是十一妹妹嗎?”
聽着她為了拉近關系,故意說出的“妹妹”兩個字,謝懸北心裡有說不出的焦躁。
這是他的妹妹,怎麼現在誰都想來同他争一争啊!
他覺得這些人可真有夠不要臉的。
“柳姐姐。”見柳念之換了稱呼,謝枝梨當然也不會繼續客客氣氣地稱呼她為少主,她笑盈盈地仰着小腦袋,叫着她。
溫軟無辜的音色,再配上那張天真明媚的臉,實在是有種說不出的嬌軟可人,幾乎是在頃刻,柳念之就忘了自己在山頂的時候,是如何被她逼得步步狼狽,下手絕不留情地模樣。
“此次大比的領隊,是我阿兄哦!但我也會去的。”
謝枝梨并不知曉柳念之在想什麼,她依舊軟着語氣同柳念之說道。
柳念之明白了謝家的打算。
這是打算将謝懸北這位少主推出去當靶子,然後将謝枝梨作為底牌,打大家一個措手不及,以便他們在大比中勝出。
但不管如何,謝枝梨要去,這對柳念之而言,便是好事。
“柳姐姐稍等,我去命人上壺茶。”
“這般好的天光,自當是要慢慢欣賞的。”
茶水很快就被婢女端上來。
謝枝梨主動替柳念之倒了一盞茶後,便慢慢悠悠地說道:“也不知柳姐姐留下我阿兄是想說什麼,要是柳姐姐不介意,也可以說給十一聽聽的。”
謝枝梨一貫會裝乖賣巧。
哪怕她們之前略有龌蹉,但此時瞧着卻也是心下一軟。
“應當是合作的事。”謝懸北坐在一側,神色有些許冷淡地補充。
他直白地直接切入話題,壓根就不想給她們兩人說閑話的打算,頗有一種打算速戰速決的強硬。
“當然。”柳念之颔首,“這次參加大比的,又并非隻有我柳、謝兩家,而是天下各宗門家族乃至散修都可參加。”
“散修和一些小家族不足為懼,但入虛靈之境的名額,謝少主也該知曉,我們也不是都能包攬的,所以這便是我登門的原因。”
“是嗎?但我怎麼覺着今兒柳少主來此倒像在結仇。”謝懸北冷笑,柳念之的示弱對他壓根就沒用。
柳念之對此,讪讪一笑。
要是知曉謝家還有個能壓她一頭的謝枝梨,她是決計不會這般狂傲的。
她摸下了鼻子,想要将此事給含糊過去:“其實我來此,是因為我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