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臉腫不說,眉骨下留有一條傷疤,幾乎貫穿整張臉。
聽得聲音,他微微仰着臉,那雙黑沉的眼眸裡幾乎迸發出巨大的驚喜和渴望。
“救……救救……”
男子并沒将求救的話說完,一個字似已經迸發出他所剩不多的力氣。
微弱的音節發出沒兩聲,人便徹底昏死過去。
謝枝梨蹲下身,用折扇挑了挑他的下颌,将他的臉重新擡了起來。
雖說他臉上如今的傷破壞了他原本的樣貌,但也并不難瞧出他五官周正,也算是個俊俏少年。
“真要救?”謝枝梨剛問,自己的扇子就被柳念之給拍下去。
她已經将人從沙堆裡刨了出來,平放在了地上。
“你年紀小小,從哪學來的這般做派。”柳念之看向她。
謝枝梨自知理虧地摸了下鼻尖,沒有争辯。
柳念之将人帶回了馬車上。
這片黃沙地的溫度十分奇特,白日烈焰如火烤,酷暑難耐,可一旦入了夜,溫度卻奇迹般的降下來。
等到了深夜,溫度更會大幅度的降低,叫人猶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中。
這人她們要是不管,哪怕他沒身受重傷,隻怕也挨不過去這漫漫長夜的寒冷。
馬車被霸占讓給了那個少年,謝枝梨隻能重新躺在自己先前鋪好的毯子上。
不遠處的火光已經逐漸熄滅,隻餘下一些微末的火光躍動在黑夜裡。
一夜未眠。
天将将亮,謝枝梨便從打坐的狀态中清醒。
她起身後抻了個懶腰,倏地身後便傳來一道勁風,謝枝梨旋身避開,就瞧見柳念之拿着短劍,站在她身後。
“來一場?”她掂了掂手中的長劍說道。
謝枝梨也不知她這一日哪來得這麼多精力。
她沒應,隻道:“那人可醒了?”
“半夜便醒了。”柳念之說道,“我給他吃的,可是咱們北洲的靈丹妙藥,若還不醒,等我回去,定要問責。”
謝枝梨颔首:“那你可有同他說什麼。”
“醒來沒一會兒,同我道了謝後,又昏睡過去了。”柳念之有些無奈地聳肩,“他們身體實在是太差了。”
謝枝梨沒答,隻是看向馬車。
原先随風飄蕩的車簾此時卻是有些平整,規規矩矩地落在那,顯得格外乖巧。
謝枝梨擡手擋掉柳念之的劍:“人醒了,過去見見。”
“也行。”柳念之沉吟片刻後,這才将短劍給收住,同謝枝梨過去。
而坐在馬車上的人,知道她們來後,早早便坐了起來,甚至就連身上的衣裳也換了件,不過柳念之給他準備得衣裳屬實有些寬大,穿在他身上尤其顯得空蕩。
馬車頂上也懸着夜明珠。
明亮的光令馬車内的一切東西都無處遁形。
少年斜倚在馬車璧上,那張臉的紅腫褪去,倒是顯出原先的好樣貌來。
隻是大病未愈,倒是顯出幾分脆弱情态。
顯得很是柔弱。
是如今修士好得那一口。
幾乎是在見着這人的第一面,謝枝梨的目光就朝柳念之看去。
柳念之目光直勾勾的,分毫不知收斂。
雖然浮生大陸對男女情事一向開放包容,但謝枝梨還是很想提醒柳念之一句,人間的男子多愛柔弱那一類的姑娘。
于是在柳念之盯着人不知收斂的下一刻,謝枝梨伸出腳,用腳尖輕踹了下她的小腿。
柳念之有些呆傻地轉頭看着謝枝梨。
謝枝梨目光帶着幾分冷意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兩人便聽見了少年有些粗啞的聲音:“是兩位姑娘救了我嗎?”
“顯而易見。”謝枝梨搶先在柳念之前面出聲,隻是說出的話,卻不怎麼好聽,“畢竟這裡也沒其他人,你說是吧。”
少年似乎并不在意謝枝梨的無禮,依舊笑得幾分和氣,隻是這副笑在謝枝梨瞧來卻顯得十分疏離冷淡。
“不知兩位姑娘是何處人氏?”
“公子問我們姐妹之前,不該先自報家門嗎?”謝枝梨彎着眉眼一笑,“說來,我們姐妹也算是公子的救命恩人。”
“是長風不對,在下姓秦,名長風,乃楚國長安人氏。”
“我們……”
“我們姐妹正好想去長安尋親,這不可是就巧了嗎!”謝枝梨拉住柳念之的手,飛快說道,“我們姐妹姓衛,我阿姐名喚衛念之,我叫衛枝梨。”
“公子若不嫌棄,喚我枝梨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