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遠處似真傳來了一聲雷響。
雷霆隐于雲層,瞧不太清。
可謝枝梨知曉,這是誓成。
她放開手,孟淵的身子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他雙眼因窒息而泛起了一層恐怖的血絲,整張臉更是紅到不行,他大口大口地伏在地上喘着氣,也不知是為了自己死裡逃生而慶幸,還是終于得見大道而歡喜。
“孟淵,你還挺聰明的。”
聽得聲音,孟淵似夢醒般倏然擡頭。
他伏在地上,仰頭看着置身于暗影中的人,就像信徒在注視着自己的神明。
溫溫軟軟的語調再度響起,而這次,孟淵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情緒。
是死裡逃生後的竊喜。
“不過,對修士立誓可與你對凡人立誓不同,你先前所言,天道同意了。”
“若你入了修仙界,敢背叛于我,便是欺天,有違天道者,身死道消,再無來世。”
說完,謝枝梨笑了下,“孟淵,誓言已成,你沒回頭路了。”
“我為什麼要回頭路!”孟淵反問,許是覺着自己這句話實在是過于生硬,等他手腳恢複力氣後,這才爬起來,重新給謝枝梨行了禮。
“屬下孟淵,見過主子。”
“你入了修仙界便懂了。”謝枝梨此時并不想與他說太多,她懶散散地打了個呵欠,指着對面的位置說道,“坐吧,現在能同我好生說一說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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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黑。
謝枝梨踩着最後一分月色,拿着一串糖葫蘆慢慢悠悠地回了她們暫時租住在城郊的小院。
剛走進,謝枝梨便瞧見小院門口長身玉立着一道颀長的身影。
青年着一件暗色的長袍,墨發規規矩矩地用同色的發帶挽着,較之她尋常所見的男子,多了幾分不曾有的文雅。
如果她不曾見過他出手的話。
“秦公子。”謝枝梨略微加快了腳步。
秦時禮也轉頭看來。
黑沉的天幕似要逼近,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
“十一姑娘。”秦時禮拱手作揖。
“你怎在這兒?不會是為了等我吧?”謝枝梨狐疑地看着他,臉上帶着幾分促狹的輕笑。
“嗯。”秦時禮并沒否認,“你姐姐很是擔心你,所以特地讓我在此等你,十一姑娘不該如此貪玩的,雖說長安治安不錯,可你到底年歲太輕,容易被心懷不軌之人盯上。”
秦時禮說話時,頗有種娓娓道來的舒緩。
謝枝梨掠過他,進了小院。
“秦公子放心好了,我是不會暴露你的行蹤,将你的敵人給引過來的。”直到走進小院後,謝枝梨這才轉身,背着手,歪着腦袋可可愛愛地對着秦時禮一笑,“我倒是不曾想過,秦公子的身份還真是有夠特别的。”
“肅清侯府的世子爺,竟也肯屈尊降貴地委屈在我們小院供我們姐妹差遣,看來這救命之恩,的确足夠特别。”
秦時禮沒想到謝枝梨出門一趟,就能點破自己的身份,他一下便緊張起來。
倒是謝枝梨并不在意地揮了下手:“秦公子也别這般看着我,我對秦公子的身世并沒有興趣,不過,秦公子要是想我閉嘴,就别一天到晚閑着沒事,去招惹我姐姐。”
“我們姐妹二人是來此尋親的,尋着人便走,自此之後,大路朝天,永不再見。”
秦時禮卻意外地沒接這句話。
謝枝梨順着他有些直勾勾地目光往前看去,隻見池塘邊上站着一抹清影。
不是柳念之是誰。
“又胡說什麼。”
柳念之走過來,本想仗着姐姐的身份說幾句的,但她不經意間對上謝枝梨的目光後,那些想法幾乎是在瞬間消失,“秦公子,舍妹不懂事,你别與她一般計較。”
秦時禮眉眼含笑地搖了下頭。
“挺會裝。”謝枝梨也不顧兩人的臉色有多難看,扔下這句話後,轉身便回了自個屋。
柳念之差點都笑不出來,隻能勉強地扯着笑說道:“舍妹年幼,實在抱歉。”
“無礙,我弟弟也如十一姑娘一般大,他也十分難以管教,這般大的孩子,是喜歡同人唱唱反調,不是什麼大事,念之姑娘稍加以引導便好。”秦時禮再次作揖,“那今兒便不打攪姑娘了,長風先行告辭。”
“有勞公子。”
送走秦時禮後,柳念之深吸一口氣,這才跟在謝枝梨身後回了屋。
還沒等她出聲問罪,謝枝梨的聲音倒是先發制人地響起。
“喲,柳少主這是還知曉回來?”
“我還以為,柳少主打算同人花前月下,在私定個終身呢!”
十足十的陰陽怪氣,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