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玉珏被她說得一愣,正想解釋解釋時,卻見謝枝梨手指翻飛,原先被她扔着玩得石子,浮于上空,石子周圍散發出微淡的白光。
賀玉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瞧見那顆石子一下就飛入結界中,倏地白光大盛,快速地修補好了将要消散的結界。
新的結界屏障取代了秦湘留下的。
猛烈沖來的妖獸猝不及防地撞在結界上,被大盛的白光擊退落入海中。
幾乎所有的修士都看向了謝枝梨。
謝枝梨坦蕩地迎上這些打量的目光,莞爾一笑。
不多時,便有修士拱手同她行禮緻謝。
起身後,便重新拿着法器沖入了妖獸堆裡。
隻要結界還在,那他們的生命便多一個保障,不管如何,謝枝梨這一舉動,于他們而言都算是救命的恩情。
賀玉珏更是瞠目結舌的看着謝枝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是怎麼做到的。
甚至就連半空之上的秦湘也若有所思地轉身,在人群裡精準地看向了謝枝梨。
謝枝梨并不意外自己會被秦湘發現。
她仰首展顔一笑後,便朝着秦湘行了禮。
秦湘微微愣住,似有些不相信修補好她結界的會是這般小的一個姑娘,不過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謝枝梨身側的秦白,她颔首回禮,原先的顧慮幾乎是少了一大半。
“走吧。”
秦湘帶着身後的幾位長老無畏地迎上已經化形的妖修。
法術勾動,一時之間天地都似乎為之變色。
“之前倒是我眼拙。”賀玉珏溫和一笑,笑裡還帶了幾分慶幸,“多謝十一姑娘善舉。”
“賀公子,我說過人類自當守望相助,我也不過是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算不得什麼善舉。”謝枝梨斂眉一笑,“餘下的,便看諸位了。”
眼下海裡的這些妖獸,自是不成什麼氣候的。
隻要秦湘以及長老可以牽制住那幾個化形的妖修。
林錦音卻是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她。
末了,才嗫嚅着嘴唇,道了句:“謝謝。”
柳念之聽着幾人對謝枝梨的關心,竟然略微生出一種難得酸澀感。
她側頭看向可以說是衆星捧月的謝枝梨,原本也是想說些關心她的話,可是那些話轉于唇齒,很快隐沒下去。
她提起劍,重新加入戰局。
少女身形輕盈,遊走在妖獸之間。
出劍的刹那,便可輕易取走妖獸的性命。
“宿主,你難道不想上去活動活動筋骨?”見着謝枝梨一直沒動,系統的聲音再度傳來。
“不急。”謝枝梨也說不清自己此時為什麼不想上去,她總感覺這些妖獸不會這麼簡單地将自己的巅峰力量全都派出來。
妖修狡猾。
不該這麼老實才對。
秦湘那邊已經同兩個金丹交上手,可以說是打得如火如荼。
其餘幾位長老也被纏得脫不開身。
謝枝梨仰頭看着被她重新布置好的結界,沒什麼安全感的将自己的法器取了出來。
是她們謝氏老祖昔日的佩劍。
劍身落在她手裡嗡鳴不止,盛出微弱的白光。
于黑暗裡格外明亮。
謝枝梨撫過劍身,安撫着靈劍有些激昂的情緒。
厮殺沒有一刻停止。
鮮血濺在結界上,随着結界的弧度重新落入海水之中,同那些血水混淆再一起。
賀玉珏幾人回來休息過幾次,服用完丹藥後,很快又重新投入了戰鬥。
看上去,好像一切都十分正常。
妖獸這邊沒有多餘的人手可以做偷襲或是襲擊用。
又或許,它們是在等自己出去。
謝枝梨朝結界那邊走了幾步,還沒躍過結界,手腕就被人拉住。
一個貌美的女修見她看來,害羞地抿着嘴角同她一笑。
“道友是有什麼事嗎?”謝枝梨溫聲問道。
“我姓秦,秦白是我弟弟。”女修溫溫柔柔的一笑,“你能替我們老祖将結界修補,于我們秦氏乃至整個問安而言,依舊天大的功德了,你年歲小,妖獸厮殺十分兇狠,你便别去了。”
“你若是怕,我尋人送你去城中安置,如何?”
謝枝梨搖頭。
“多謝秦姐姐好意,我想在這兒守着。”
女修倒也不為難,她點頭,尊重她的意思:“我叫秦姝,妹妹你叫什麼?”
“北洲謝氏,謝枝梨。”
女修便也是秦姝有些愕然眨眼,但很快便莞爾一笑:“原妹妹是謝家人,先前若是有失禮之處,還望妹妹海涵。”
“這話還是我說才對。”謝枝梨道。
若非此時情形不太對,秦姝倒是挺想拉着謝枝梨再多說兩句的。
“枝梨妹妹。”秦姝此時已經放開了她的手,“等此事結束,不若跟着秦白那小子,來我秦氏做客如何。”
謝枝梨道:“若是有機會,自當是要去拜訪的。”
秦姝笑容疏朗地拍了下她肩:“行,那我便在秦家恭候妹妹。”
海中的妖獸太多,秦姝也沒太多的時間同她閑話家常,隻在服藥休息的間隙說了幾句後,便要重新入海。
不過臨走之前,秦姝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獵殺妖獸這種事,交給我們便好,你年歲太輕,日後有的是你動手的時候。”
說完,秦姝便跨過結界重新投到妖獸堆裡。
謝枝梨已經被秦姝推回到了岸上。
蒼穹之下的圓月并沒有因為妖獸的減少而褪去血色,反而在周遭雷霆的映襯之下,顯得更為恐怖。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若不能再天亮之前,将這些妖獸殺回海中,隻等日落,隻怕這些東西會再次卷土重來。
又或許,就算日出,這些妖獸也不會滾回去。
遠處,秦姝幾人同幾個妖修依舊打得地動山搖。
甚至秦姝更是以一己之力牽制兩位金丹期的妖修,若非如此,隻怕這些妖修早早便殺過來。
可為什麼唐氏的支援,還不曾過來。
越想,謝枝梨心裡的情緒便越躁動不安。
她本想問問系統有沒有辦法瞧見此時城中的情況,可目光卻是一下被秦姝那邊的打鬥給勾住了目光。
秦姝以一換二,重傷兩個金丹期的妖修。
相應的,她也遭受重傷,跌入海中,此時被一位秦家子弟護着。
這般景象,同當年謝氏守城時何其相似啊!
見着老祖被擊落,其餘幾位長老聯手,也重傷了妖修。
這一擊過後,兩邊幾乎都沒有半點戰力可言。
秦氏弟子圍攏過去,想要保護老祖和幾位長老,反觀妖修那邊卻是孤零零的,沒有一隻妖獸上前,甚至那幾名妖修就算是被擊落在海中,狼狽不堪,臉上依舊帶着勝券在握的笑。
謝枝梨心道不好,來不及多想便瞬移過去。
她還未趕至秦姝身側,便聽見妖修輕聲一笑:“這場戰役,到底是我赢了,秦姝。”
“今日,你同你的這些族人,都得去死!”
語落,海中倏地又浮出一名築基期的妖修。
是從未出現過的,一個築基後期。
秦姝知曉這些妖獸生性狡猾,卻不曾想竟真狡猾到這般地步。
她連同幾位築基期的長老都沒有一戰之力,而周遭的弟子,也不過是看看煉氣期,又怎會敵得過一個築基後期的妖修。
殺招已然逼近身前。
“跑!”
秦姝用盡力氣将身側的弟子往後推,她搖搖欲墜地站起,帶着必死地決心剛想引爆金丹,同面前這些妖修同歸于盡,卻見天降一道劍氣,輕描淡寫得将妖修的一擊給擋了回去。
術法與劍氣相撞,激蕩出巨大的浪花。
這般變故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
“是不是唐家的人來了?”身後,有弟子雀躍的聲音傳來,可秦姝心知,并不是。
因為,唐氏也無人可來支援。
等浪花退卻,隻見一抹纖細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雪衣烏發,顔如春意,皎皎若月。
是相當美的一張臉,隻可惜過于稚嫩,少了幾分韻味。
秦姝早前便注意到她。
北洲謝氏嫡脈,如今謝氏家主的親女,謝枝梨。
年歲十一。
還是個孩子。
她怎麼淪落到需要一個孩子來救。
“你……”秦姝的手剛想搭到她肩上,讓她退後,卻意外瞧見她身上節節攀升的修為。
巨大的威壓逼得此時重傷的她都不得不暫退幾步,隻是眼底的驚愕卻是怎麼都掩不住。
“築基?”秦姝愕然,倏地響起自己前些日子同謝氏老祖一次傳訊閑聊,言辭之中對自己這位後輩是滿滿當當的期望與自豪,那時她還不曾細想,隻當是出了個有潛力的後輩,他難掩高興。
誰知,遠處偏僻地界的謝家還真藏了個這般妖孽的人物。
十一歲的築基啊。
隻要不隕落,此生必定鑄丹,甚至還有望沖擊元嬰乃至更高境界。
等她長成,不單又是一位可坐鎮謝氏的人物,或許整個四洲,都得唯她馬首是瞻。
同秦姝這邊的欣喜不同,妖修卻是難掩惡意。
“這般年輕的小天才。”妖修輕笑,眼中的狠意卻是赤裸裸地展現出來,“那也得有命活着才能名揚大陸。”
謝枝梨莞爾輕笑:“前輩說的是,我這如今,不就是打算踩着諸位的屍骨,名揚天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