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無聊地撐着頭,也不知道5号那邊怎麼樣了。
她摸出口袋裡的筆,想看看能不能聯系外面的人,結果根本打不開,收不到任何信号,直接自動鎖死了,
也是,她都能想到的東西,建立小黑屋的人又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她看了眼被她打下來的監控器,到現在也沒人趕過來處理,料想他們應該還在忙亂中,各方人力被分散,暫時抽不出手腳注意這裡。
一片安靜,她難以判斷出時間的流逝,思緒逐漸開始發散。
……
“我都來了一會了,閣下也不以真面目示人,講個話還要用上廣播傳音,怎麼,長得醜還是聲音難聽?”
……
她歎了口氣,心裡無比後悔。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回到過去鋸掉自己那張口無遮攔的嘴巴。
17号一點也不醜,相反,他長得很俊美。
聲音也不難聽,清泉石上流,靜谧而甯和。
人類相比其他動物,最引以為傲的東西是什麼?
是他們的語言功能。
在千百年的演化過程中,人類形成了自己種群獨特的語言。
現在,17号的這項天賦被剝奪,他失去了人類應有的靈巧舌頭,注定從誕生之初開始,就無法像普通人一樣開口說話。
想要向别人精準傳達出自己的想法,他常常需要用到電子器械的輔助才行。
所以在17号身邊,他的平闆跟他一定不會超過一臂的距離。
當他想要說話的時候,隻要一伸手,就可以夠到自己的“舌頭”了。
人類掌握了技術,想要做自己的造物主。
他們将他的身體改造,将各種不同的生物組分拼拼湊湊,最終成功替換掉他原有的身體結構。
他們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附加到他身上,讓人類曆史中恢宏遙遠的神話傳說成為現實。
他們強行幹涉着17号的每一步生長發育,關注着他的危險性阈值。
卻未曾想過,要保留他,供他正常交流的語言功能。
誰會在乎一個實驗體的想法呢,他們最需要考慮的,應該是,怎樣才能将這個實驗體的價值最大化地發揮出來。
之前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沒想到竟成了精準戳中别人傷疤的利劍。
17号當時聽後這話,在沉默的那段時間裡,他又想了些什麼呢。
如果不是常年被困在基地裡,17号的性格一定會很開朗。
然後,後面的事,怎麼突然又變得行為反常起來了?
崔九搓着亞欮的頭發,果然,問題還是出在鱗片上。
她斂眸,所有人都說17号是基地裡最完美的實驗體,是基因穩定性層面唯一被評為優等的存在。
他們對于這方面是怎麼評判的呢。
無非是看性狀表現。
見微知著,她手裡負責的這些孩子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有基因病。
并且這些實驗體的基因病處于最淺顯的階段,很容易就能篩查出來。
那麼是否有隐性的,還未表現出的基因病存在呢。
崔九仔細回想着,17号的那塊鱗片應該是松動了。
正常來說,非蛻皮期,蛇的鱗片應該是緊密排布的。
但崔九能肯定,他那塊鱗片下是空心的。
蟲蛀?潰爛?
所以當崔九發現時,他才會想要滅口。
因為一旦被人知道17号是不完美的,他現有的一切待遇都将不複存在,甚至性命都難保。
基地的冷漠,實驗的殘酷,讓他必須瞞住已經暴露的問題,他也隻能選擇隐瞞下去。
崔九又歎了口氣,她倒是想伸手幫上一把,可她根本管不了再多的了,自己肩上都還壓着養活一整個孤兒院的重任。
如果留言跟黎朗說的都是真的,當年在有人相幫且死了那麼多人的情況下,真正逃出來的實驗體卻仍不足整個體量的萬分之一。
這麼多年過去,基地的安保隻會不斷地加強完善。
多年以前,她要逃出基地尚且艱難,更何況是現在。
她有異能保身,那麼這些實驗體呢,如何能使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地離開呢?
崔九冒不起這個險,她不能這麼自私,她也不能出事。
亞欮歪着頭,它盯着崔九,若有所思。
一個人,一個人形物外加一隻老鼠,三者詭異地保持着沉默。
又過了不知多久,身後傳來咔嚓一聲,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崔九跟亞欮配合默契,一人迅速收回照明火球,一個重新趴在她頭頂僞裝成發夾。
眼鏡男站在門口,他微笑地看着崔九,“跟我來吧,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燈光大亮,雙方分坐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