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手上帶着鐐铐,拷得很緊,上面正實時監測着她的脈搏心率數據。
強光直直打過來,崔九被刺得眯起眼睛,數十攝像頭近距離怼在臉上,她的任何微表情都會被迅速捕捉并放大分析。
“一天前,17号遇襲,等我們趕到後,他已經陷入了昏迷。”男人靠在椅背上,他以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崔九。
崔九毫無反應地對上他的視線。
“有趣的是,17号的生命體征出現了離奇驟降的情況。
“腦電波探測儀發現,他的自主意識正在随着時間逐漸衰弱,若再不及時幹預将性命不保。但一提到病因,所有醫護人員卻開始支支吾吾,束手無策。
“上面得知該消息後震怒不已,層層向下施壓,徹查此事。
“不過也不是全無線索,17号昏死過去前明确指出,是你将他弄成了這樣。
“不過我想,你的身份畢竟是經過基地層層篩選出來的研究員,我們當然不能聽信17号的一面之詞,17号再重要,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實驗體。
“何況之前也不是沒出現過他污蔑研究員的事,小打小鬧就罷了,我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他去倒也無傷大雅。
“但這次不同,這事關基地未來研究方向能否繼續順利地開展下去。
“17号一向不喜我們在房間裡安裝攝像頭監視他,因此,究竟發生了什麼,房間裡隻有你們兩個人知道。
“于是我決定親自過來問問,另一位當事人的說法。
“我想知道,當時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男人雙手交叉,他探身盯着崔九,“請你如實告訴我。”
崔九面無表情,她直視着眼鏡男的眼睛。
信息量很大。
已知17号是被火焰給灼傷的,他的蛇信子都被燒到隻剩半截,這是她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這種傷勢肯定不會被判定為輕傷,那麼,為什麼面前的人會用到“離奇”這個詞,關于燒傷的事卻隻字不提呢。
除非,當他知曉這件事時,17号的傷已經痊愈了,所以才會怎麼查都查不出病因。
可以肯定,是5号出手,救了17号。
崔九被押走前,清楚地記得17号仍處于清醒的狀态。
亞欮雖然短時間内吸走了他大部分的生命力,但這種程度應該不足以使他陷入昏厥。
後面5号趕了過來,正巧他的異能是治愈,所以崔九拜托他,請他救治17号。
既然當時那麼重的傷都沒令他失去意識,後面有了5号的幫忙,17号怎麼也沒理由會陷入昏迷才對。
而後續生命力仍在不斷衰減的事,就更說不通了。
他的生命力确實會發生驟降,但那是基于他沾到火焰的情況下。
如今她火焰都收回來了,生命力怎麼可能還會下降。
有5号在,17号的情況怎麼也得穩定下來,隻是身體會虛弱很長一段時間,這期間必須得注意好好修養。
所以,面前這個人,多半是在扯鬼。
蒙太奇式謊言,每一句都是真話,但說謊者隻需要調整事件發生的先後順序,删減或添加某些細節,就能輕松達到扭曲事實真相的目的。
比如,一個人說自己走在路上被狗咬了,褲子破了個洞,他踢了這隻狗一腳。
但事實上是,一個人褲子被劃破了,心情不爽,路過看見一隻狗,于是腳癢跑去踢它,最終導緻這條狗咬了他。
說話真假參半,多虛少實。
崔九眼睛炯炯有神,他在詐她。
面前這個人想要試探她的反應。
那麼什麼條件下,他會來套她的話呢。
一個不知情的旁觀者,假如他看見了剛打架完的雙方人員,其中一方身上帶彩,一方安然無恙。
那麼他會怎麼想。
正常人首先就會覺得,挂彩之人身上的傷一定是全身而退的那方造成的。
畢竟,人家總不會蠢到,打架時我給您表演一個自己揍自己吧。
所以他們不難猜出,17号出事,一定跟她脫不了關系。
問題就在于,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地來問她的看法呢。
她隻能想到,是17号幫了她。
他肯定不是如眼鏡男所說,供出了崔九。
恰恰相反,他應該把這一切都歸咎于自己身上了。
所以在他那問不出什麼,就隻能轉而來問崔九。
隻要崔九說的話與17号不同,那麼就說明他們兩人中,必有一個在撒謊。
而且,崔九現在能斷定,17号還好好的。
不然面前這人哪能這麼優哉遊哉,還有閑心專門跑來套她的話。
如果17号真出事了,以這群人的尿性,隻會狗急跳牆,對她各種嚴刑拷打,管她什麼身份都不可能對她這麼客氣。
這小子,她有點想笑。
崔九眼睛眨了下,面不改色道:“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17号當時正在吃飯,突然就那樣了。”
“哦?”男人微笑地看着她,“哪樣?請說得具體點,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