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溫暖寂靜夜色,我做靈魂孤單野火。】
如今的醫院内。
齊疆抓住她夾着一支香煙的手問她:“上一回就是這樣死的?”
祝春知一滞,繼而輕笑道:“你怎麼來了?”
齊疆的語氣兇狠:“我問你上一世是怎麼死的!”
她怎麼那麼傻。明明把自己這個大累贅撇得一幹二淨了,可自己卻又去尋死。
好好活着不行嗎?
離開我你就是這樣一個慘淡的人生結局?
齊疆又委屈又心痛。
“沒怎麼。”祝春知掙脫開束縛着她手腕的手,轉過臉去,頭又低低夠上煙嘴。
齊疆直接伸手過去,食指中指一起碾滅她煙的火星兒。
祝春知不理她,又将被熄滅的煙湊到唇邊,叼着它低頭點燃。
才燃起星點火光,就又被齊疆奪過去。
祝春知無奈虛伸出手,“别。”
然後就眼看着齊疆就着剛才自己叼着煙的位置,薄唇直接重新銜在那個位置。
齊疆将煙的醇和細密的氣味深吸入進肺中,盯着手指間的猩紅說:“不過就是這樣。”
祝春知剛想說些什麼,下一瞬唇上多了陌生但溫軟的觸感。
和着剛才細煙的味道,一同卷進口齒間。
竟是齊疆吻了上來。
她的眼側落着淚,祝春知的眼下也落淚。
祝春知閉上眼睛,卻聽到了對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睜開看着,在晦暗的月色下竟然也能看清楚齊疆紅透的面。
祝春知笑。
被齊疆察覺到,手掌虎口分别輕掐着她的雙臂,退後望着她,問:“為什麼笑?”
委屈得要死。
祝春知将右手搭在齊疆的頸上,用力将她的身子往下墜下些,紅唇狀似不經意間掠過齊疆的耳垂,輕呵着說:“接吻是要這樣的。”
她将唇覆上去,先是淺淺用力啄着那兩瓣唇,右手拇指指腹摩挲着齊疆頸間,在齊疆渾身起顫栗時,舌尖探進齊疆的齒間,輕輕撬開,吸吮。
這是寂靜暗夜下一場無聲的情事。
吻過之後齊疆紅着臉喘,說:“不用你教。”
祝春知斜倚着石柱不說話。腦海裡浮現出趙瀾争的問言:“她不嫌你髒嗎?”
齊疆看着祝春知的眼睛清亮亮的,神思卻在漫遊,低垂頭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淡漠、随意。
于是齊疆說:“祝春知,又是在跟我鬧着玩嗎?玩我跟玩狗一樣是吧。”
她才不管祝春知是不是抽煙抽死的。也不管祝春知是不是為她而死的了。
這一世要跟她清清白白!
“還記得那晚嗎?你跟趙瀾争一起離開的那晚。我一個人倒在地上,日記本被翻開撕開扔在水坑裡。”
“那晚我試圖去尋找任何的一點事物來去證明你心裡有我,可怎樣都找不到。一開始以為書本後面總結的答題模闆是你給我寫的,後來看了半天才發現那是我自己的字迹。玩遊戲得來的那個線條小狗挂件躺在我的抽屜裡。”
“我還一直記得,你換了新手機之後沒有把我的号碼存進去。”
“齊疆,我那晚……”
“我知道!”齊疆打斷她的話語,輕聲重複說,“我知道那晚你回來過。甚至還看見我倒在髒污的泥地裡。”
“而我的痛苦在于此,在于你曾對我的苦痛視而不見。”
“我當時一直在哭不是嗎?”
祝春知當然知道她在哭。到如今她一直在贖的也是齊疆為她哭泣為她而死的罪行。
“你以為你是為我好嗎?以為我過段時間就會好嗎?傷永遠是傷。祝春知,我不需要你在我眼前來提醒我自己永不被愛。我也甯願從來沒認識過你,那樣我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祝春知,我為你死過一次,你也為我死過一次,我們扯平了。”
祝春知無聲落着淚看着流淚的齊疆,身體先于意志做出了反應。
她伸手去拭齊疆臉上的淚。
是啊,她哭了不是嗎?
愛人在自己眼前流淚,是天大的事。
她依随着身體本能将齊疆抱住,說:“對不起。”
哪裡是為了我死去一次啊。到現在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她堕水的死亡完全是她祝春知導緻的嗎?傻瓜齊疆。
齊疆卻完全拒絕着這個擁抱,雙手抵抗在身前,推開她,臉上挂着笑,但那笑是她對自身的諷刺。
齊疆問:“唉你說,螞蟻有思想嗎?”
被推開後的祝春知用一種複雜的情緒看着齊疆。
“那你呢,覺得我會沒有思想嗎?”
“那晚你明明可以像剛才那樣,把我抱在懷裡,問我要不要同你一起面對任何的風雨。但你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我,自己做了個‘為我好’的決定。”
祝春知忽然不受控地咳了起來,一張臉被震顫得通紅,像是要咳到地老天荒似的,眼角的淚不停落。
齊疆遞過去紙巾,看她咳成這副模樣,半句半句的仔細詢問着,誓要讓祝春知聽清楚問題的每個字,她問,“春知”,“我死後”,“一切真的”,“照舊嗎?”
“不是照舊,”祝春知在她面前剖開全部的自己,“嘎嘎死了,我也死了。”
祝春知并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一個人無私欲地愛着另外一個人的。
正如她喜歡趙瀾争,是她身上的野心與銳利,和獨待她的那份溫柔之心。
她需要有人來别别扭扭地愛她,契合她所有怪癖和怪狀。
也正如她對齊疆動心。純淨,和隻為了她的那份年輕真摯的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