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消融,塵世如鑲翡翠,百草權輿,新葉躍枝。
春風不止,吹散心頭的煩躁,卻吹不散衆人見證一個孩子倒下的憤恨和悲傷。
初春、十三歲、血與土……
阿泥來到一座茅屋前,茅屋孤零零矗立,愁雲慘霧,凄怆的旋律回蕩風中,伴着無盡的哀思。
小俊三天前已下葬,他走了,也帶走了這個家的生機與希望。
唉!阿泥還是走了進去,屋裡的男人捧着孩子的遺物,崩潰不已。
那個不過三十幾歲的男人,烏發裡有遮不住的銀色,雙眼布滿血絲,憔悴不堪。
很難想象一位父親失愛子後,是如何熬過餘下的每時每刻。
阿泥看得揪心,走上去将手中海螺遞給他,“這是傳音海螺,裡面有小俊留給你的話。”
男人擡起頭,顫抖着手拿起她手心之物,緊緊貼着耳邊,生怕錯過一詞一字,一陣後,他痛徹心扉道:“吾兒本該明媚如春,卻凋零如葉,零落成泥,面目全非。”
“我的小俊,那時他該有多疼,該有多疼啊!”他不斷重複着。
“舉頭三尺有神明,那三個魔頭魂墜地獄,不得超生,這是天神的懲罰。”
聽到盼望已久的結果,男人笑了,大仇得報痛快地笑,沖到屋外,一步一跪一叩首,叩謝神恩。
最後一個叩拜完成,男人額頭泛紅,阿泥站在他斜後方,看到他的嘴在笑,眼卻在哭。
原來,世間有這麼一種悲傷,叫做——你在心尖,在腦海,唯獨,不在世上。
阿泥飙出兩行淚,倒不是她自己要哭的,而是她聽到了一首曲子。
那曲子悲傷到極點,天空很快下起了雨。
阿泥身體逐漸崩壞,她本就是忘川淤泥所造,泥巴怎能淋雨呢?
這身體不經造,得讓白矖好好修複修複,她這樣想着,用盡力量,奔向白矖。
夕麟木下,白矖執笛而奏。
一曲終,上通天庭,下鳴地府,入耳者,無不流淚。
白矖放下霜落,擡頭看上方葉尖欲滴的水珠子,擡手,指尖接住了淚,水漬微濺。
這首名喚《長光》的曲子,是她為小俊而作,曲中之意是那孩子的一生,短暫悲痛的十三年。
《長光》起,萬物泣。
是她對一個孩子最大的悼念。
阿泥說不出一個字,軟在地上,身體崩壞得厲害,白矖取來忘川淤泥,動手進行修複。
一隻鳥銜了一枝白薔薇,朝她飛來。
這花這鳥,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她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她知道,這是那人的意思,那人要讓她看見每天不同的薔薇景。
不論,是花苞,是花朵,或将謝未謝。
淩霄寶殿上,衆神仙擦着眼淚。
太白金星抹幹淚,道:“這曲子的威力真不小,驚天地泣鬼神。”
“這笛聲的威力再加白矖護法的功力,可謂是無比強大的存在了。”太上老君補充道,看向楊戬,“二郎神,不要告訴我你也動了悲憫之心。”
楊戬一手扣腰,白他一眼,“關你何事?好好煉你的丹。”
高位處的玉帝将兩人的不對付看在眼裡,望着楊戬,關心道:“楊戬,你的傷勢如何?”
楊戬拱手,“多謝陛下關心,小神已然痊愈。”
太上老君輕飄飄道:“兩百神鞭算是輕的,我看,當初就該廢了他的法力,将他丢進女人群裡。”
衆人皆被這句話逗笑。
“你……”楊戬氣結。
太上老君傲嬌扭過頭,仿佛怼赢楊戬是件多麼光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