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琳在雅各布的脅迫下勉強打起精神,對坐在後排降下車窗等待的人說:“舅舅,代我向舅媽問好。”
王室成員小小的插曲随着車子的轟鳴聲消失于無形。
任誰也知道現在撞上去沒好果子吃,隊長早在兩位送行前就帶着和冬回到崗亭。
汽車遠行,和冬看着兩位天之驕子一前一後的進入宮門。她正在感歎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小公主享受優渥的生活也要承擔不能婚姻自主的代價,餘光就察覺到公主沒入陰影前,好似回頭看了她一眼。
金色的頭發披散在肩頭折射着太陽光,耀眼到讓人沉醉,扭頭時發絲散落的格外明顯,……普琳好像是王室成員中唯一一個金發。
那一舉動實在太過短暫,也太過奇怪,再加上宮牆的陰影遮掩,就算視力超群如和冬,也無法判斷是不是自己因為虛榮心而産生的錯覺。
哨兵五感敏銳,大腦不自覺接收的超量信息很容易造成精神力崩潰,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向導的精神撫慰,對其有很強的依賴性。
但絕大部分向導隻要進入靜室,就可以隔絕外界精神幹擾,既擁有超強的精神力又能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有沒有哨兵都沒差。
所以在特殊人群中往往都是哨兵表現出對向導的強烈渴望。
和冬是個軍人,有引以為傲的自控能力,但也個哨兵,此時此刻正在懷疑自己也成了見到向導就走不動道、開始猥瑣的臆想人家的異類。
下一秒就被隊長的嘲諷聲引回神。
隊長:“好了,哨兵,就算你再戀戀不舍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可不想整個卡特琳宮都知道,護衛隊裡面出來一個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
“你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嗎?”
隊長理理自己的衣領,彈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塵:“别以為逗得公主一笑,就能赢得她的心,你們這幫平民在她眼裡就是小貓小狗,看着可愛罷了,誰會當真呢?”
他想起普琳那聲輕笑,即使再安慰自己身份有别、這家夥不過一個臭蟲,也不由得升起一股危機感,眯着眼睛說:“我本以為你這人還算識相,沒想到心機這麼深。等我跑過去暖場,再姗姗來遲,既能表現自己盡忠職守,又能拿我襯托你的高潔是不是?”
“是、不、是?”隊長氣勢淩人,一字一頓的推搡着和冬的肩膀,幾乎将人推下崗亭,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幾乎化為實質,引來内門好幾個哨兵的窺探。
特殊人群之間的特殊感應,輕易就能讓隊長察覺他們的目光,宮殿大門可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他見和冬半天不說話反駁,一副受氣包的窩囊樣子,又顧慮着剛接到的警告,心氣好歹順一點,從鼻腔深處哼出一聲:“孬種!”
說罷悻悻而去。
和冬在他走後,撫平肩膀的褶皺,分心安撫在精神圖景裡叫嚣的精神體。
皮毛光滑、身姿矯健的雪豹在陡峭的岩石上攀躍、大吼,好像在質問主人為什麼不給他點顔色看看。
“安靜,卡洛夫。”
她低聲訓斥它:“宇宙賜予我如此力量是為了守護國民、守護帝國疆域,而不是恃強淩弱。”
“你看看他的樣子,核心不穩、腳步亂飄,明顯就是一個沒有經受過訓練的草包,他能吃得了你一擊?”
初入軍隊時因為精神體是雪豹,直系領導偏向于讓和冬從事偵察工作,但在後來幾次作戰後發覺卡洛夫的兇性,——遇到蟲族非但不聽主人指令隐匿,反而奮勇直撲,不把敵人殺死誓不罷休。這才把她這個主人一并調到戰鬥崗位。
塔裡的老師說精神體是特殊人群人格中最真實的一面。
和冬卻不太相信,她從小都沒表現出一點不聽指令的孤狼特質,卡洛夫簡直就像是遭受什麼宇宙輻射産生的變異體。
但就算是變異體,她跟它的命運也緊密連結在一起,不可能像網購一樣不喜歡就退貨,現在隻能看着這個好鬥的家夥頭疼。
精神圖景因為戰鬥受傷塌陷的地方太大,沒有向導的幫忙她也無法控制,察覺到自己有可能精神暴動後,勉強圈出一塊安全地帶讓卡洛夫活動。
現在想想都已經一個月了,習慣在行星上奔跑的野獸被禁锢在這麼小一塊岩壁裡,也難為它待這麼久。
和冬向它許諾:“我會找時機申請休假,準确來說我的假期還沒結束呢,我都有點後悔打那個回到前線的報告了,要是沒打也不用跑到這裡站崗。”
“回不了前線就帶你回老家,那裡可有一大片原野供你奔跑。”
提到老家,一直發狂的卡洛夫才稍稍安靜一點,它想要出來,但在公共場合随意暴露自己的精神體,無異于普通人不穿衣服裸奔,被和冬無情鎮壓。
它又開始不滿,怒吼聲幾乎在整個精神圖景裡回蕩。
和冬不知道是勸它還是勸自己:“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等一等,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