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不置可否,隻道:“我心中有數。”
沈既宣便不再提謝渡,轉而說起宋妄之事。
“近日怎麼不見陛下前來?”
沈櫻看他,略有不解之意:“父親身處廟堂之高,尚不知君王有何要事絆住了腳,竟還要問我?”
沈既宣臉上挂不住:“不知道便說不知道,哪來這麼多閑話。”
沈櫻淡淡:“那我不知道。”
沈既宣被她氣的臉色青黑一片,用力深吸一口氣:“我先走了。”
沈櫻問:“近日朝中可有異動?”
沈既宣想了想,搖頭:“沒有。”
沈櫻:“沒有發生特别的事情?”
沈既宣想了想,恍然大悟:“前些日子,羌國使團入京,要與我大齊聯姻。”
沈櫻:“具體是哪天入的京?”
沈既宣想了想,不确切道:“好像是……正月十六。”
正月十六,是宋妄失約的日子。
這很難說與羌國使者團無關。
沈櫻略一思索,有些奇怪:“羌國為何突然派遣使者團前來聯姻?以往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羌國是大齊北部一個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族人皆能征善戰,國力強盛,與大齊的戰争,往往勝負各半。
兩國互為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
若非昔年沈既宣橫空出世,一戰成名,百戰百勝,将對方打的落花流水,方才安生數年。
否則,連如今這十年和平都不會有。
這樣的羌國,沒道理主動提出和親,嫁女入齊。
可若替羌王求娶大齊公主,他們應當沒有這個顔面,大齊更絕不會做出這種喪權辱國之事。
沈既宣茫然搖頭,一無所知:“我不知道。”
沈櫻瞥他:“三品高官,萬事不知。”
她對沈既宣的政治敏感度從不抱希望,卻也不曾想,竟到了如此地步。
沈既宣臉色青一塊白一塊,甩袖:“我先走了。”
沈櫻點了點頭,并不挽留,起身敷衍行禮,算是送他離去。
踏枝站在一側,終于緩緩開口:“姑娘,謝家這是何意?”
她咬了咬唇:“您要去嗎?我怕……”
怕謝家和其他世家一樣,千方百計請了姑娘過去,隻為羞辱、隻為算計。
若是鴻門宴,便萬萬去不得。
沈櫻溫聲道:“不必擔心,并非壞事。”
她捏着那請柬,輕輕緩緩地摩挲着,聲音很淡:“謝家若為羞辱我,不必用這種手段。”
踏枝沒了聲音。
沈櫻的目光落在窗外。
謝家若要羞辱算計她,有千萬種辦法,實在不必使謝渡折節屈就。
更不必,讓謝氏主母過不好壽辰。
區區一個沈櫻,絕不配毀了謝夫人壽辰。
沈櫻起身,朝裡屋走,漫不經心道:“平常心即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宴會,不值得費心。”
踏枝點了點頭,随着她的腳步進屋,緩聲道:“姑娘,今天是二月二,龍王廟有社祭廟會,您要去走走嗎?”
沈櫻本身對這種熱鬧并不感興趣,想要拒絕,隻是對上霜月亮晶晶的眼神,無奈笑了笑:“好。”
兩個侍女連忙進屋拿了外出的衣飾,為她裝扮。
霜月圍着她轉,像一隻勤奮的小蜜蜂,不停地叽叽喳喳:“姑娘,您今天真好看。”
“姑娘,我們拿這把青色的傘吧,萬一下雨了跟您的衣裳搭……”
沈櫻含笑看向她,握住她手中的傘,拿走:“走吧,再磨蹭廟會可就要結束了。”
霜月開開心心跟上,“姑娘真好。”
二月二,龍擡頭。
社祭廟會極為熱鬧,幾乎滿城百姓都齊聚龍王廟前,載歌載舞,舞龍舞獅,祈禱今歲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一輛馬車停在龍王廟外,沈櫻下了馬車後,領着踏枝霜月朝人群中走去。
一路皆有小攤販推着獨輪車叫賣,賣些諸如一文錢至五文錢不定的茶湯和保健飲子,再諸如粗糙的木制蜻蜓和青蛙,價格不貴,意在拙撲有趣。
沈櫻目光掠過四周,忽地停下腳步。
踏枝茫然:“姑娘?”
沈櫻轉身,走向街邊的攤子旁,長指撥弄着攤上一隻憨态可掬的小狗。
攤販熱情招呼:“姑娘買一隻吧,便宜不貴又好玩。”
沈櫻問:“這小狗多少錢?”
攤販笑着道:“小狗、小貓、狐狸,八文錢。小雞、小鴨、小鵝,五文錢。老虎、獅子、大象十五文。”
沈櫻看向踏枝霜月:“你們也挑一個。”
踏枝早日看好,聞言拿起攤子上一隻活潑伶俐的小貓:“姑娘,我要這個。”
霜月的手在攤子的逡巡許久,拿起一隻威風凜凜的大老虎,“姑娘,我能要這個嗎?”
沈櫻眉眼帶笑,溫柔道:“你問踏枝,她拿着錢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