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娆捧着硯台回府,心裡美滋滋地想着,總算贖回來一樣了,等相爺回府,她就去拿給他看,再認個錯,相爺的氣就會消一點兒了吧,等他消了氣,借錢的事也好說了,借到錢再把所有的東西都贖回來,這件事就能翻篇了……
她想的嘴角都翹了起來,回了栖遲院,身後有人喊她,她回頭見是梨夢,她微微一笑,請她去房裡坐。
進了屋,梨夢就注意到她收起來的傘:“哪兒來的?既不是咱們府裡的,也不像是新買的。”
辛娆道:“今日出去辦事忘帶傘,問旁人借的。”
梨夢笑了起來:“男的?”
“你怎麼知道?”辛娆意外地看着她。
“這樣的樣式自然不會是姑娘家用的,想必還是個風度翩翩的郎君?”梨夢掩唇一笑。
辛娆倒沒多想,給她倒了茶,梨夢也沒再傘上繼續,隻是問道:“你因着何事惹惱了相爺?”
辛娆垂眸,有些為難,這件事她不想讓府裡的人知道,若傳出去,又不知該如何編排了。
梨夢倒也不勉強,隻是歎息道:“你知道,府裡想去相爺跟前伺候的不知凡幾,你這回可是讓旁人看到希望了,鑽了空子,你還是趁早去給相爺認認錯。”
辛娆呆愣一瞬,揚了揚嘴角:“咱們都是奴婢,隻要相爺滿意,誰去伺候都一樣的。”
梨夢打量她良久,才問:“你當真不介意?”
“介意什麼?”
“若是以後相爺再也不要你伺候,也不要你靠近,不要聽你說話,還讓你搬出這座栖遲院,你也無所謂?”
梨夢每問一句,辛娆的心都好像被刺痛了一樣,隻是這種痛有些遲鈍,她道不明是什麼樣的痛,但這種可能讓她有些傷心是真的,畢竟她十歲就跟在陸峙身邊,一直都是她……
梨夢見她呆愣了好一會,也不再把話挑明,又坐了一會就回去了,臨走前她又看了眼辛娆擱在門邊的傘。
辛娆之後沒怎麼将梨夢的話放在心上,陸峙在她心裡是主子,想要什麼人伺候都是随他心意的,她一個丫鬟左右不了主子的心意,但該她做的還是應該做的。
這不她跑到門房問了七八回,相爺何時回府,直到傍晚雨都停了,陸峙的馬車才駛入長街。
下了車正要進府,門房小厮就上前來請安順便道:“啟禀相爺,辛娆姑娘今日來問了好幾次相爺何時回府。”
恩泰眼見着陸峙疏冷的面色就有了一瞬變化,他立即抓住了機會:“相爺,可要去通知阿娆一聲?”
“不必。”陸峙冷冷道,徑自往扶光居而去。
陸峙去了書房,翻開一道卷宗,這坐下來才一盞茶的功夫,相爺已經看了三回門外,恩泰不懂,既然等着阿娆,幹嘛不去通知她一聲。
這時小厮跑進來道:“相爺,姜梅姑娘問相爺要不要将書房的香換上,她正在外頭候着。”
書房從來不熏香的,恩泰想着姜梅大概也是想要表現,本以為陸峙會打發下去,誰知陸峙卻讓姜梅進了書房,恩泰眼見着姜梅輕颦淺笑坐在偏廳撚香,他偷偷挪着步子,走到了晚間喊了個小厮來。
“你快去栖遲院,告訴阿娆姑娘,相爺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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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辛娆興沖沖抱着硯台過來時,一進門就看到了姜梅端着茶杯站在案前,臉微微透着薄紅垂着眸,聽到她的腳步聲擡頭看過來,先是一愣端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辛娆微愣的表情在看到姜梅的笑容時也揚起了笑容。
她的笑容落進陸峙眼底,他的目色就沉了一分:“何事?”
辛娆看了眼姜梅,兩眼彎彎:“相爺政務忙,我晚些再來。”她欠身就要告退。
“你們都退下去。”陸峙卻冷淡開口。
恩泰連忙給姜梅使了眼色:“屬下告退。”
姜梅似乎還不怎麼死心,或許相爺說的是辛娆呢,她正看過去,陸峙掀眼睨了她一眼,她心頭一跳,連忙放下茶杯退出去了。
恩泰在外頭等着姜梅,正色道:“姜梅姑娘還是該做好分内的事才好。”
姜梅冷笑着斜了他一眼,不過是相爺跟前的随從,誰比誰高貴呢,也敢來說教她,她又輕飄飄睨了他一眼挺直了腰闆離開。
恩泰倒是不介意,他知姜梅素來是眼高于頂的。
書房中隻剩下陸峙和辛娆,他沒有說話,那雙鳳目如古井無波凝注着她,辛娆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小心翼翼将硯台放在案桌上,陸峙暼了一眼,一股氣又凝到了心口,臉色更冷了幾分。
“其他東西呢?”
辛娆低首垂眸,絞着手帕嗫嚅:“還沒買回來,銀子不夠......相爺,我能不能預支一點月俸......”辛娆微微擡眼水潤潤的眼眸看着他。
“你那點月俸預支了有何用?”陸峙涼涼給她潑了冷水。
啊,相爺也知道我的月俸低呢!辛娆撇了撇嘴,眼睛忽然又閃亮起來:“那相爺,你借點銀子給我吧?”
陸峙看着她多變的表情,一時可憐一時活潑,臉色淡淡拿起紫毫筆:“看本相心情。”
辛娆臉上一喜,這麼說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