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狡辯,既是不尊重對手,亦是讓自己難堪。
他唯有沉默。
穿書者和系統的存在是自己決定帶進墳墓的秘密,更何況,他要怎麼告訴賀臨風“你隻是一本小說裡的一個角色”?
太殘忍又太荒唐,正常人隻會把他當瘋子。
偏偏對方給足了他耐心,不急不躁,不催不鬧,仿佛自己沒拒絕,便會安靜等到天荒地老似的。
滴答。
滴答。
在時針慢吞吞跳到下一個數字前,簡青張口:“我不是兇手。”
這是他對警察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我知道,”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賀臨風失笑,大方扯開衣領,指指脖子,“如果你是兇手,現在應該抽刀往這兒砍。”
而不是任由他的好奇發散。
簡青難以理解。
他懷疑賀臨風調來北江,就是因為太容易交付信任,受了嫌疑人的騙,繼而出現失誤被降職。
畢竟輪到汪來送自己上下班時,他沒少從對方口中聽到賀臨風的事,其中一部分,便是某人的光鮮履曆。
年紀輕輕屢破要案的“香饽饽”,怎麼會無緣無故突然落進趙局的口袋。
北江不像燕京,天然吸引人才。
“我非常可疑,”嚴肅地,簡青強調,“下次至少該……”
卻被賀臨風輕輕柔柔地打斷:“簡青,我分得清好壞。”
一番短暫的對峙後,他又叫回了他的名字。
簡青莫名有點不自在。
食指無意識摩挲方向盤,他問:“曲桃呢?”
“回家了,我親眼見她進的小區。”拿出手機擺弄幾下,賀臨風靜音打開一個直播間,放到簡青面前。
屏幕上,是個戴着粉紅耳機的年輕女生,鏡頭縮在右邊的角落,主畫面是款簡青沒玩過的遊戲。
以滾動彈幕的内容來判斷,對方水平應該不低。
“她一般會播到零點過,”資料準備充分,賀臨風介紹,“隔天上午睡覺,下午再播,偶爾發些萌寵視頻。”
簡青将目光移向右上角的時間。
九點五十八,正常來講,對方今晚應該不會再出門。
陳陽選自己當首個目标,本身就是為了把事情鬧大制造恐慌,後面沿街抛屍也是相同的道理。
穿書者想要最大限度地修複劇情,則必須按照原著兇手的邏輯行動,入室殺人風險大影響低,所以,即使簡青不确定具體的案發現場,也能推斷出它不在封閉且多處裝有監控的公寓樓内。
劇情改變了?
還是有什麼被自己疏漏的地方?
兇手尚未落網,簡青始終無法真正安心,偏過頭,他道:“我想開車轉轉。”
“行啊,正好我也想兜兜風,”不知從哪摸出了小巧支架撐住手機,賀臨風往後調了調椅背,“賽博蹲點,你随便開。”
趕人失敗的簡青:……
連續幾天沒能好好休息,他全靠咖啡和一股執拗提着精氣神,懶得再掰扯,簡青囑咐:
“安靜些。”
穿書者與系統的交談會和現實中的聲音重疊,萬一卡在接收範圍的邊界,十分容易被忽略。
賀臨風老實做了個給嘴拉拉鍊的動作。
建築陳舊,白沙街同樣位于老城區的範圍,沒有太豐富的夜生活,十點一過,除了幾家燒烤店,大部分鋪子都關了門。
開車一圈圈在這樣的地方“兜風”,除了鬼打牆和腦子有坑,簡青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賀臨風卻什麼也沒問。
零點十五,屏幕裡的曲桃關掉遊戲,元氣滿滿地揮着手下播。
“看來是我推理失誤,值得慶賀一番,”視線滑過青年近兩日愈發消瘦的下颌,賀臨風小小伸了個懶腰問,“換我?”
“吃點夜宵,再送你回家。”
簡青搖搖頭拒絕。
向允的死亡時間是淩晨,他一般會等到太陽升起來。
“還是換我,”不明白但尊重,賀臨風難得強硬,有理有據道,“警察盯梢也要換班,你先眯會兒。”
簡青的确有些累。
可他并不打算睡。
閉眼靠在副駕駛,他幾乎能一下下聽清自己的心跳,不知過了多久,睫毛垂落的青年忽地繃緊脊背,耳邊傳來縷微弱且失真的怒喝:
【媽的系統!】
【這女的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