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怎麼才回來!”
柳月婵回到保嬰堂,看管她們這些小丫頭的李大娘忍不住唠她,“不是告訴過你了,要跟着姐姐哥哥們一起走,不能落單!城裡雖然太平,但拍子真拐了人去,哪個去找你?不要覺得自己沒爹沒娘,就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裡。”
柳月婵乖巧點頭,她素來不愛說話,幼年更是個鋸了嘴巴的葫蘆,李大娘也不意外,隻是拍拍她,“這個點也沒飯了,你自己去廚房拿個饅頭吃。”
廚房裡蔡大娘回鄉省親了,柳月婵拿了個饅頭在嘴裡輕輕咬,一邊順着保嬰堂的圍牆走,一邊将手裡抓來的一把柏樹葉子挨個往牆角各方位丢。
柏樹氣勢雄偉,為百木之長,葉片可入藥,能驅妖。
柳月婵的靈象過于柔和,雖說合了柔花碎玉訣,持久戰對她有力,但跟同境界以攻擊靈象為主的修者對戰時,難免受限。
為了彌補戰力上的不足,柳月婵在陣法上下了不少苦功,配合陣法,往往有奇效。
此時選好陣卦,略略扔了幾片樹葉石子,柳月婵布了個改良過的石鎖陣。
鬼者吸生氣,妖者吸人陽氣,人體内的陽氣由七脈中的“惠頂”而出,至“足陽”而竭,“足陽”脈是人體陽氣循環的出口,也是七脈中陽氣最弱的一脈,小妖沖身,大多從此脈下手,而足陽在腳上,這個陣布下,隻要走過廚房的人,腳踩地,足陽一脈便能暫封半個月。
約莫半個月内,若不出意外,紅姑便會帶着紅莺嬌來太澤都城,販貨。
吃完饅頭,打井水擦了擦臉,跟着保嬰堂年長的小姑娘們打掃完院子,時間已經不早了。
跟柳月婵年歲差不多的小姑娘們都是一并睡大通鋪,柳月婵許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地方,腳氣跟呼噜聲略過不提,半夜聽着橫梁上老鼠吱吱爬過的聲音,她小臉繃緊,實在睡不着。
一時想淩雲宗衆人。
一時想紅莺嬌。
如柳月婵這般睡不着的小姑娘也不少,角落兩個雙胞胎姐妹正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聽着數羊的嘟囔聲,柳月婵抵不過這具幼時孱弱的身體,迷迷糊糊開始犯困。
須臾,乾坤鼎出現在她腦海。
柳月婵後知後覺,猛然一愣……
終于發現她自重生後,竟沒有從前那般牽挂蕭戰天。
柳月婵蹙眉。
這下子徹底睡不着了。
她本就心思重,小小的人兒在床上翻來覆去,烙餅子似的,窗外的明月格外圓,月光均勻柔和地照進保嬰堂的窗戶裡,灑在她身上。
紅莺嬌舉起大拇指跟食指彎曲,将頭頂圓圓的月亮圈在指尖,細細的紅眼尾抵着手,舒舒服服躺在西南最高的閣樓賞月。
“今兒的月亮,還真圓!”
“也不知道這時候,柳月婵跟蕭戰天,是不是已經成親生娃了,月亮這麼圓,不弄個滿月宴說不過去吧?”紅莺嬌喃喃自語,她并不知道自己墜入魉都之門後,柳月婵也跟在她身後跳了下去,烈火焚身的慘烈痛苦紅莺嬌都不敢回想,更别說那時注意到身後有什麼動靜。
她隻記得自己落入魉都之門後,确确實實拿到了化鈞斧,将那門劈入了幽冥之内,隻要門不現世,落在門外的小鬼們,自有修者去處理。
紅莺嬌隐約知道是重生,又不敢相信。
當過賊的人,心虛。
像是忽然被老天賜了一塊餡餅,拿着燙手,患得患失,覺得自己不配,生怕又偷了誰的什麼東西。
紅莺嬌心道:若真是重生……若這一切是真的,那這輩子,她要光大魔教!
将妖族殺個幹淨!
抽了心月妖狐的筋,扒了那黑燕子的皮!
至于蕭郎……
不管蕭戰天是因着什麼耽擱了,沒及時把乾坤鼎拿來,終歸是根刺,刺的紅莺嬌鮮血淋漓,生死裡滾過一遭,忽然就淡了。
紅莺嬌自己也覺着奇怪。
此時此刻,她竟對蕭戰天沒多少眷戀,明明愛的刻骨銘心,對着月亮回想當年,她卻不記得自己當初,到底看上了蕭戰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