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來給她送酥糖?
柳月婵用手背貼了貼下巴上的汗,想從紅莺嬌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然而瞧見紅莺嬌眼底的複雜神色,她又不明白了。
重生這一遭,紅莺嬌不想着好好待在魔教,查一查魉都之門跟心月狐的蹤迹,頻頻來找她做什麼?
昨晚才見過,一大早又過來。
回首百年,跟紅莺嬌也常遇見,隻是大部分時間蕭戰天也在。
啊。
蕭戰天。
柳月婵恍然大悟。
既然紅莺嬌也是重生的,必然還記得蕭戰天跟她定下婚約一事。何況蕭戰天年幼也在淩雲宗長大,跟她,也算的上年少相識,情分深厚,這也是蕭戰天遲遲無法在她們二人中做決斷的緣由之一。
紅莺嬌莫不是打算從她這邊入手,隔開她與蕭戰天再續“前緣”的可能?
是了。
哪怕乾坤鼎未至,論情,紅莺嬌依舊比她執拗。
柳月婵歎息着搖搖頭。
她這一世,必成全紅莺嬌與蕭戰天,便是撮合一二,也無不可。
紅莺嬌見柳月婵搖頭,輕巧從樹下跳下,湊近看她眼睛裡有沒有淚珠,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柳月婵眼睛裡确實沒有淚珠,這雙輪廓完美的杏眼,瞳孔黑白分明,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深深……深深倒映着紅莺嬌的倒影。
紅莺嬌咽了口口水,結巴了。
“淚、淚淚、珠子呢?”
“什麼?”柳月婵不解。
紅莺嬌忽然湊這麼近,柳月婵不禁後退了一步。
“你、你沒哭啊。”
“我為什麼要哭?”柳月婵不光不哭,她還笑,“剛剛扔嬷嬷石子的,是你麼?”
“嗯……”
“你叫什麼啊?買畫冊的人?”
柳月婵提起昨天的事情,有意揶揄紅莺嬌,但模樣太過乖巧,紅莺嬌毫無所覺,聞言隻大聲道:“才不是!我叫紅莺嬌!”
“哦,你的名字,真好聽。”
柳月婵聽過紅姑的故事,這句好聽的話,也在心中萦繞過很多次,隻是從前沒有機會說。
雖然在紅莺嬌看來,她們隻是情敵。
但因着紅姑的緣故,柳月婵并不讨厭紅莺嬌,早年還曾想過,若是能交個朋友,倒也不錯。
可惜紅莺嬌這張嘴,着實惱人。
“我也這麼覺得!我娘給我取名字的時候,黃鹂啾啾叫個不停,”紅莺嬌沒想到自己能聽柳月婵一句誇,雖說誇的是名字,但也怪叫人高興的,“你聽過黃鹂叫嗎,可好聽了,還有句詩來着,額,我想想……”
“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莺恰恰啼!”
紅莺嬌毫無詩意的腦子裡,唯有這句詩記得最牢,“那些酸詩腐詞,雖說聽不大懂,但有的還是挺不錯的,我娘給我取的這個就格外好聽!”
“多謝。”柳月婵輕聲道。
“唔,嗯……”紅莺嬌含糊着,沒想到今個又得了柳月婵一聲謝。
打了幾百年,竟有這樣一天。
短短一日,紅莺嬌對柳月婵的認知可謂是天翻地覆。
她開始認識柳月婵時,柳月婵因着靈象,已被淩雲宗宗門收為内門弟子,誰能知曉柳月婵幼時是這個光景呢。
見那總是目下無塵的柳月婵,舉着小小的胳膊奮力打掃,此時為着她扔了幾個石子給那欺負人的老太婆,笑着道了謝……
“對了!下次再有人罵你,你狠狠打罵回去知道不!我罵你你就那麼會回怼……反正不能輕饒了對方。”紅莺嬌壓低聲音,擰緊了眉毛,“還有,既然沒哭,不準你再低頭聳肩,看着就讨厭。”
柳月婵:“……你才讨人厭。”
“我哪裡讨人厭了,你剛剛還謝我!”紅莺嬌愣住。
“是你先說我讨厭的。”柳月婵提醒她。
“我那是……我……”
紅莺嬌正想争辯一二,忽然從拐角處傳來一個聲音,“保嬰堂,原來是這兒。”
這聲音帶着男子特有的清朗,又十分溫和熟悉,正如聲音的主人,禦劍而來,落如清風一縷,白色的廣袖被吹開,人已至柳月婵跟紅莺嬌跟前,哈桑警惕着現出身形,将紅莺嬌一把抱在懷裡跟來人拉開距離。
柳月婵的手腕被來人輕輕抓住,“小姑娘,你叫什麼?”
這忽然出現的陌生男子,在場的人,除了哈桑不知,柳月婵跟紅莺嬌卻是心知肚明。
面前這個溫文爾雅,清貴俊美的男子,正是淩雲宗宗主柳震門下第一人,柳月婵的大師兄——柳如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