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靈芝又問他們:“剛剛三爺留你們那麼久,都說了些什麼?”
陶二壯道:“三爺囑咐咱們要好生小心,夜裡睡覺的時候警醒些,略有動靜兒便下車看看,不要隻顧貪睡。方才我遠遠兒看劉爺家那邊來了人,好像還拿了不少東西,都是些什麼?”
吳靈芝笑:“你不問我險些都忘了!劉爺怕咱們晚上沒鋪蓋,叫人送了過來。”
陶樂樂一聽是劉舉人派人送來的,心知肯定不止鋪蓋那麼簡單,便嚷着要看。
正好吳靈芝自己也想看,便叫家人都上了車,把門關好了,再把那些包袱一個個解開來。
在看清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後,五個人皆是眼前一亮!
被褥枕頭,面盆夜壺,鍋碗瓢盆,家常衣服什麼的就不說了,居然還有些頭油花皂,點心酒水,以及好些綢緞衣物!
像這種不便宜的衣料無論是否穿過,向來都是半個硬通貨,大場面的時候出席穿得,窘迫的時候當鋪當得,還能做上好的禮物送人,算是古人“家底兒”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僅是後世服裝的用途那麼簡單。
吳靈芝把這些綢緞衣裳全拿出來抖了抖,比劃了一下尺寸,又拿起其中一件對陶大勇道:“這怕是劉爺的袍子,恁寬大!裁一裁,可以給你做件新袍兒,外加一個褂子。我剪刀上再使點功夫,還能做出一雙鞋子來!”
陶大勇連忙搖頭:“我一個平頭百姓沒事兒穿緞子做什麼?糟蹋衣裳!你拿去改了自個兒穿,要麼給幺女改一套衣裙。往後劉爺少不得要叫她過去,沒個體面衣服不像樣。”
一家人正說得熱鬧,外頭傳來陶有德的聲音。
“大勇,在麼?”
陶大勇忙下了車:“有德哥,什麼事?”
“明兒隊伍開路,晚上我爹備了酒請走頭尾的吃飯,又到了要出力出汗的時候了,大家夥兒吃得飽飽兒的,早些護着隊伍到昌平縣!你和大壯說一聲,叫他不要忘了。”
陶大勇連連點頭:“開路好,好!再耽擱下去,就算糧食夠吃,人心也怕是散了。”
陶有德冷笑一聲:“要散的遲早會散,不在乎這一時!這才哪到哪?等到後頭吃苦的地方多了,你才知道哪些人便宜照占,一點虧都吃不得哩!嫌慢的,自個兒走去!”
陶大勇見陶有德動了怒,慚愧道:“是我嘴笨說錯了話,有德哥你不要往心裡去。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家子肯定是牢牢跟着三爺的,三爺說什麼是什麼。”
陶有德笑:“剛剛那話也不是說你,我和我爹心裡都有杆秤——哪些是要拼死護住的,哪些是看在同一個祖宗面上盡情的,到時都有分曉。對了,我爹還讓我吩咐你們家一件事。”
陶有德湊在陶大勇耳邊低低囑咐一番,陶大勇聽得目瞪口呆,半晌反應不過來。
“這,這是為了什麼?”以陶大勇的聯想能力,他不能夠理解陶建為什麼要他們家人做這樣的事情。
陶有德并不多說,多說多錯:“晚些你就知道了!”說着笑笑走了。
陶大勇回到車裡,結結巴巴地把陶有德和帶的那些話告訴了家裡人。
除了陶大壯還在思索其中奧妙,另外三個人幾乎是瞬間明白過來陶建的真正用意,彼此對視,心照不宣。
吳靈芝道:“可巧劉爺送了酒來,我們往裡頭多多兌些水,再找四哥借點面做些餅兒,再借點小菜,胡亂湊一桌席面就是了。眼下這麼個情況,禮數到了,他們也不好挑嘴。”說着下車去借東西。
陶二壯怕自己爹老實說漏嘴,主動道:“那我去請人!”
他随着娘一溜煙跑了,不給爹和大哥插(壞)手(事)的機會。
陶大勇張張嘴,見老婆兒子都已經張羅開了,索性閉嘴不說話了。他們有主意,就把這事交給他們辦吧!
陶二壯頭一個來到陶大壯家車前,笑嘻嘻叫他:“大伯,你可在車上?”
陶大志聽得自家侄子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從窗戶探出頭來,把陶二壯從頭打量到腳:“日頭打西邊兒出來了!你找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