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聿說是下重天符箓沈氏的定海神針也不為過。
下重天的世家能坐鎮幾個元嬰老怪都實屬不易,而沈懷聿雖說年歲已高,但畢竟是劫渡期,這個實力在上重天做一門之主都有餘,他卻願意留在下重天庇護沈氏。
沈氏近百年的風光,多少有沈懷聿的成分在。
他憑虛禦空,自天際信步踏來,嗓音如春風拂柳:“沈錯,平日裡你怎麼鬧老祖都不管,但是今日也鬧得太過了些。”
這聲音不算大,但是又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劫渡期的威壓狠狠壓下,沈錯以刀支地,才撐住沒有跪下去。
喉頭一陣腥甜,沈錯下意識捂住嘴,鮮血卻從指縫間噴薄而出。
這就是到了修真到了後期,階級之間的巨大鴻溝,沈懷聿甚至不用真身出現,沈錯的神識微微一探,果不其然,沈懷聿出現的這具殼子是捏的。
沈錯手上搜魂的動作更快了,隻要三息,三息他就能……
然而沈懷聿怎麼可能讓他做完這件可以撼動沈家根基的事?
誰都沒有看清楚沈懷聿的動作,他輕飄得像一頁紙,出手卻悍如雷霆,他出掌,靈氣浩瀚磅礴,仿若巍峨高山轟然壓下,沈錯不由得松開支地的刀刃,蜉蟻撼樹般對上這一掌。
沈錯不出意外被這磅礴的靈息撞得倒飛出去,身體像是擲出的石子一般隻剩殘影,接連撞倒兩棵樹,最終撞進山壁之中。
砂石于眼前掉落,沈錯察覺到渾身筋骨經脈鈍痛如刀割,但是經脈和丹田并沒有被完全破壞,他知道,這并非沈懷聿手下留情,而是他在奪舍之前不能毀壞沈錯的身體。
縱使如此,沈錯眼前也陣陣發黑,與沈懷聿對掌的左臂傳來鑽心的疼,他用右臂支撐着自己起身。一低頭,又嘔出一口血來。
沈郭登頭頂的搜魂雖然被中斷,但是業已經無力回天,他癡傻地蹲坐在地上,兩眼呆滞無神。
此時此刻,許多不明真相的沈氏弟子,投向沈錯的都是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的眼神。
一些沈氏弟子收沈郭登庇護頗多,見沈錯傷病,竟然直接沖上來想要沈錯的命。
沈錯翻身躲過一道定身符,下一秒一把裹挾着靈力的刀紮到眼前,沈錯單手架住刀鋒 ,直接反擰,那個築基期的沈氏弟子當場被他割斷了喉嚨。
小甜在沈錯耳邊尖叫【宿主,功德扣了,扣太多你真的會被天雷劈死的!!!】
沈錯道:“那就扣吧,前世沈家被無極劍宗滅門,除我以外無一人生還,就連上重天的沈氏弟子,也被無極劍宗追殺了個幹淨,神魂俱滅。”
“如今我動手,隻殺沈懷聿那群奪舍的,和這幫沒眼色擋路的,剩下的沈家弟子隐姓埋名四處奔逃,就算被抓到了,也大可以把虐待無極劍宗首徒,盜取劍骨的事情全部推到我頭上。”
小甜被沈錯這套說辭整懵了【宿主……是不是,有哪裡不對,你這麼偉大的麼?】
“倒也不是,無極劍宗忙點好啊,沈家都沒人了,可不就追殺我了麼?一勞永逸的事情幹嘛不做。”
小甜無言以對,怎麼會有這種人啊,她原來以為沈錯能當反派是因為他嗜殺成性,原來他隻是不想增加今後的工作量啊?!
【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殺沈懷聿?】小甜還是不解,在她眼裡殺人是很不好的事,因為以前的宿主都會因為殺人難過很久。
但是沈錯不一樣,他似乎更果斷冷血,可能也跟他本就是修真界的人有關。
沈錯沒有來得及回答它,鮮血刺紅了沈家弟子們的眼睛,原先不敢接近沈錯不過是懼于他元嬰期的實力,現在他被沈懷聿重創,有沈懷聿撐腰,他們怎麼不敢動手?
數百個金丹期上下的沈氏弟子忽然從人群中竄出來,手上靈劍法器符箓靈光湧動。
沈錯連續翻身躲過,召回原先以飲血箭矢所練成的刀,刀花一旋将數枚靈劍迅速斬斷,魔息将先前殺死那名築基弟子的精血吸幹,骨骼碎裂的右臂在頃刻間恢複。
元嬰期殺築基金丹與砍瓜切菜并無不同,但是沈錯最終還是沒有下殺手,砸向沈氏弟子腰腹的刀刃轉為刀背。
緊接着一道猛烈的靈力忽然席卷而來,将沈錯身後的靈劍也包裹了進去。
一瞬間,血花在沈錯眼前四散飛濺,方才趁欲下手殺他的少說有将近百人,然而頃刻間,這近百人全都在沈懷聿的靈力攻擊中化作了迸濺的血肉碎塊,滴滴答答落了滿地。
沈懷聿從血雨中斯條慢理地走來,用柔和到能滴出水的聲音問他:“錯哥兒可是心情不太愉快?老祖替你殺幾個同族也沒什麼。”
他說話間,手中祭出一枚深紅色的圓球,那圓球在他指間愈把玩,沈錯就愈發痛苦,經脈像是有火焰在燒灼,骨頭上像是有萬蟻啃噬。
“……原來還留有這一手。”
小甜震驚【怎麼了,大佬怎麼了?!你你你别吓我啊大佬。】
“是血魂珠,”沈錯說,“記錄過我血案的血魂珠,有血魂珠在,天上天下,隻要我沒飛升,哪怕我死了他也能用血魂珠把我找回來。”
沈懷聿操控着血魂珠,像是輕輕一推,沈錯那毫無根基硬搭起來的修為就像是倒塌的積木,一下跌破元嬰,退到了金丹初期。
“隻有殺了沈懷聿,毀了衢陽沈氏,我才有自由。”沈錯傳音完畢,再次嘔出一口血,他的修為以所有人都能感知的速度開始潰跌,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弱。
小甜反應了一會,這才意識到,沈錯在回答它上一個問題。
沈錯昏了過去,沈懷聿擡擡手,紅符衛長于白得令,将躺在地上的沈錯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