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無瑕低眉順眼,語調呆闆:“是。”
他對着因沈錯魔息而亮起的陣法思考一番,開口道:“離陣引水,坎逆七,震兌十八……”
沈錯魔息運轉,一一照做,陣法上的金紅色陣紋爆發出劇烈的光亮,火星迸濺在夔龍的胃壁之上,夔龍吃痛嘶吼,他陡然驚醒,身軀翻滾,消化液它翻滾的動作沸騰,滾燙的氣泡在液面上爆開。
惡臭的消化液裹挾着未曾消化完的白骨翻起巨浪,沈錯提着蔺無瑕化作流光,在夔龍胃壁之中艱難躲避,雖然他适應環境的能力不錯,但是半點也忍不了這惡臭的消化液落在自己身上。
落蔺無瑕身上也不行,他的儲物空間也不能放這麼臭的東西。
陣紋的光芒盛極一時,照得黑暗的夔龍腹亮如白晝,然後像凡人界的煙火一半盛極轉衰,修羅殿像是被破開外層表皮的雞蛋,随着陣紋緩慢黯淡消散,逐漸開裂。
他瞳孔微微收縮,那光芒裹挾着夔龍胃灼熱的沼氣,頻頻爆炸,沈錯以神識撐起防護罩,仍然被駭浪一般的消化液裹了一身惡臭。
沈錯忽然察覺到比蔺無瑕禁制中蘊含的能量更為強大的攻擊,他拽着蔺無瑕顧不得胃壁肮髒,在殘留的消化液中滾了一圈,那盛極的光束,強悍到沈錯差點被壓斷骨頭的魔息威壓從修羅殿之中炸出。
夔龍的嘶吼響徹雲霄,在他胃中的沈錯和蔺無瑕更是神魂都差點被震碎,沈錯捏訣,連封自己和蔺無瑕七竅,防禦符拍了一層又一層,依舊被震得嘔血不止。
緊接着夔龍重砸在地,連帶着沈錯和蔺無瑕也被震飛,上抛失重的高度幾乎要抵達胃壁的另一端,要不是沈錯眼疾手快禦刀平穩身形,魔息凝實将蔺無瑕拽上刀面,估計兩人要在夔龍肚子裡摔死
一股強大的,猶如深淵一般的魔息彌漫在夔龍體内,沈錯擡眼望去夔龍的胃壁已經破開,傷口散發着靈獸死亡多年的腐臭氣味。
巨大裂口邊緣的髒腑肉已經被方才炸開的光束燒成焦炭,那具有毀滅性殺傷力的光束一直燒到夔龍的後脊骨,沈錯化作流光飛去。
夔龍的後脊之上魔息湧動,隐隐泛有金紅色魔光,與他身上的暗靈根相互吸引。
這下沈錯完全确信,外面的修羅殿很可能隻是夔龍保護自身的障眼法,而真正的魔器是夔龍本身。
他伸手輕輕觸上夔龍脊,金紅色的光芒猶如水波流轉,龍若蛇行,光芒璀璨,夔龍的脊液化作金紅色珠串,眷戀地纏繞在沈錯手腕上。
再擡眼,夔龍身上的血肉随着魔器的離去逐漸掉落剝離。
一段記憶不由分說地湧入沈錯的腦海。
…
前世,八月十五,衢陽山。
一個血人在一堆腐臭泛着油污的爛肉裡翻找着什麼,沈錯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沈懷聿身邊的爐鼎,百裡慕。
四周的洞壁上寫滿了百裡慕鮮血所繪制而成的魔文符咒。
他狀若癫狂,坐在同樣的鮮血彙成的陣中,陣法奇詭,陣眼和另外幾個陣位上,擺着人壇。
那壇中血漿烏黑惡臭,沈錯仔細觀察,發現,裡面裝的竟然是熟面孔,正是今年沈氏從治下城鎮選拔上來,有修仙天賦的孩童。
他們神魂也被鎖在壇中,百裡慕的陣法在将其慢慢煉化。神魂的哀嚎落在沈錯的耳朵裡,沈錯無動于衷。
這隻是夔龍魔器記憶的殘影,這些人早就已經死了。
百裡慕也看不見他,隻是癫狂地在邪陣上翻找,他滿身是血地抓着自己的臉和頭發,口中喃喃:“哪裡出了問題…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魔器…魔器在哪……魔器呢!!”
“廢物…都是廢物!”他将陣上組成的血罐全都踹倒。
百裡慕最終還是捏了清潔術,從山洞陣中走出,雷聲轟隆,銀蛇撕裂天幕,轟隆一聲,烏雲壓城,山雨欲來。
沈錯不通陣法,但是通過那些晦澀的魔文也能夠看出,這是一個召喚陣。
正當這時,沈懷聿的聲音在百裡慕身後響起,一道靈力死死扣住百裡慕的頸脖:“魔域怎麼就派了你這個廢物過來,魔器不願認你為主,當然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