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棋無父無母,當初被她那個酒鬼大伯賣到程家某個姻親家裡做活。她人小力氣大,也聽話,後來被前去賀壽的程家夫人相中,讓她去了阿顧屋裡當使喚丫頭。
算起來,她與阿顧算是一道長起來的,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要不是畫棋實在無意,阿顧還尋思把她跟自家兄長配一對,親上加親。
“說起來,你真的不喜歡我哥嗎?”
畫棋一愣,無奈道,“這問題夫人也問過我數次,我對少将軍當真沒有這心思。好了,時辰差不多了,小姐該入場考試了。”
程君顧接過她遞上的通行證,跟随前來的官員前往考場。
這場考試大半是生面孔,她跟熟面孔一一打過招呼,進入規定的考生座位。
考場實行一人一位制,一日考兩門,連考三天,期間吃喝拉撒都在專用府邸裡進行。考試期間允許如廁,但必須跟随指定的監考官員前往指定區域,且出入都要進行嚴格的搜身。
程君顧是本朝第一位參與官考的女子,所以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其他女官監管她的行動,吏部合計一通,隻得去宮裡借了王後身邊的管事姑姑前來。這位管事姑姑入宮前曾向程夫人學過一段時間的武術,程君顧私底下見着她的時候還會稱一句慧姨。
當年辛琰被迫殉城,若不是慧姨出面請求接回戰死将士屍骸。别說辛琰,其他為國家戰到最後一刻的将士們都會被敵軍以各種形式淩/辱,英魂難以安眠。
“慧姨,謝謝您。”路過雲慧姑姑時,程君顧小聲道。
雲慧姑姑回以溫和一笑。
她大抵隻當小阿顧是在謝她來監考一事,但實際上程君顧這聲謝謝晚了整整兩世。
當年她不顧禁足令私逃出府去見慧姨,想當面跟她說句謝謝,不想慧姨卻在上山時遭遇山賊襲擊,死在半山腰的一塊大石頭旁。
後來那群山賊依法問斬,在他們死後不久,程君顧用了自己最後一點人脈,查出是大皇子的門客主使。然這位門客在新帝即位後策/反了大皇子,一舉躍為新朝大功臣,身居高位。
程君顧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搭上四皇子這條線,可既然上天讓她重活一次,她就必然會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三聲鑼響打斷她的回憶,考試開始。
程君顧深吸一口氣,拿過手邊小刀,開始拆封試卷袋。
*
辛琰把玩着手中箭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不遠處被士兵壓制住的俘虜。
“容本将軍算算,這是本月第三波了?你們還真是樂此不疲。”
俘虜始終低着頭沒說話,辛琰朝其中一名士兵使了個眼色,對方當即卸了那俘虜的下巴,從他齒間取出一枚極小的毒囊。
“拿去給軍醫瞧瞧,看跟前兩波用的是不是同種毒藥。他的話,跟之前那兩個一樣處置。”
士兵稱是,将人押出去。
不多時,帳外傳來那俘虜罵罵咧咧的聲音,再後來,隻聽一陣馬鳴,那罵聲漸行漸遠。
“你又給刺客塗脂抹粉穿女裝了?士可殺不可辱。”布衣青年尋了個幹淨地方坐下,“真不知道你辛大将軍在想什麼。”
辛琰還在端詳手中銀箭頭,“怎麼?讓他扮女人就是辱了?你怎麼不去問問那些女子願不願意被這些人扮?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下回可不能再讓他們穿女裝。”
青年滿意點頭。
“就得讓他們扮烏龜。”
“……”
沉寂片刻,辛琰放下箭頭,那青年忙問結果。
“跟前兩波刺客用的是同種武器,無論是上頭的徽記還是箭矢制造工藝,都像是獅月城的手筆。”
“又是獅月城?不過是個邊陲小國,膽子怎就這麼肥?事不過三,這次總要回擊了吧?”
辛琰擡眼,唇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卻是帶上幾分冷冽。
“一旦本将軍選擇回擊,不正是中了你們的下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