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雪真的下得好大。
心口微澀,阮湘瞥見林延述端起餐盤放進回收點,走出食堂。
很快,秦安甯也起身離開,隻是經過阮湘身邊時駐足片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阮湘松開捂住心髒的手,回望向她,眼裡神色晦暗不明。
她突然很想赢下這次比賽。
周韻筝是個很敏銳的女生,不然也不能成為班裡的八卦天後。
她嚼着米,看着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回憶起剛剛秦安甯林延述阮湘三個人我看你,我看你的片段,總感覺自己好像嗅到了一股令人胃疼的三角戀味道。
晚上放學後,阮湘站在校門口等司機,卻意外碰見了前天那個被不良少年圍堵的男生。
那男生似乎是特意在等阮湘,一見到她就直奔而來。
那天晚上離得有些遠,阮湘沒能太看清他的長相,今天才發現這人身形消瘦,皮膚蒼白,過長的劉海也難掩陰郁眼神,像是一塊鏽漬斑斑的鐵塊,給人種陰恻恻的感覺。
阮湘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男生說自己叫宋譽,今天來找她是希望阮湘能幫忙作證他被周政安為首的那夥不良少年欺壓已久。
他想給他們一個懲罰,也防止他們日後再欺負别人。
阮湘回憶起他那晚有恃無恐的模樣,斷定宋譽絕對不是一個善茬,更何況當時離那麼遠,她也隻是依稀看見他的模樣,宋譽這個置身漩渦的當事人又是怎麼找到她的?
思及,阮湘戒備地瞧着他,雙手抱臂,果斷拒絕。
宋譽壓下眼中一閃而過的陰戾神色,央求道:“你隻需要幫我做個證明就行,我保證絕對不會牽連到你。”
“我說不要,你聽不懂嗎?”
阮湘有些不耐,她一向不喜歡和不相幹的人多做接觸。
她把發絲捋在耳後,面無表情道:“我沒有多餘時間去管一個‘被打’時幹嚎半天淚都不見掉兩滴的陌生人,更懶得去作僞證。”
“有這求我的功夫,你還不如多去學學情景表演,興許下次茅塞頓開時能嚎出兩滴鳄魚的眼淚幫你逃過一劫。”
“還有。”阮湘蓦地擡眸,“你說你被他們欺辱很久,但按理說被欺負的人神情多半是瑟縮的。”
她上下打量宋譽一番,語氣冷冰冰的:“你現在看我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沖上來打我。”
“被害者應該不會有這種眼神。”
“你就沒有點同情心嗎?”宋譽咬咬牙,沒想到面前這個看似清清落落的漂亮女生這麼難搞。
“不啊。”阮湘神色淡淡,慢條斯理道,“我隻是對男的沒有,不過是你的話,換種性别我也不會幫。”
“畢竟你已經把你會恩将仇報寫在臉上了。”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宋譽的痛點,他惱羞成怒地四處張望,而後彎腰,毫不猶豫地拾起腳邊一塊殘磚惡狠狠沖阮湘砸去。
磚塊宛若離弦的弓箭帶着十足的力道朝她飛來,電光火石之間,阮湘身體一顫,在下一秒被擁進一個溢滿柑橘香的懷抱。
“阮同學。”
恍惚間,阮湘聽見有人這麼喊她。
她仰起頭,雙眸猝不及防地撞進雙溫柔眼神當中。
這一瞬間似乎隻能看到他,阮湘想。
這感覺像是踩在強烈正午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油柏路,眼睛不能向上或向下看,陽光刺眼,會被灼傷。
于是遠遠遙望過去,發現有許許多多的人橫豎排列在眼前,而你都視而不見,因為所有清亮的光源都隻渡了在他一人身上。
目光隻能被牽引,逃無可逃。
林延述垂下眼,睫毛輕輕顫動着,一滴血順着他墨色的發絲砸在阮湘臉上,浸出血燦燦的痕迹。
他伸出手指,眼裡有撥雲尋月的亮,揩去她臉頰血迹的動作珍而重之,愛不忍釋。
“沒事的。”他溫聲道,“有我在。”
宿命論什麼的,阮湘從不相信。
可當眼神交彙的那一瞬間,她知道,有些事情從開始就無可避免。
就比如現在,她又要如何制止自己那顆顫動的心髒。
……
阮湘記事簿:
2018年8月10日。
百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