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清璃是實打實的受了驚吓。
眼前突然冒出一個人,她不當場後跳一步已算是鎮定了。
謝驚塵面上更多的則是驚訝。
紛揚的桃花雨,靈俏的少女,這熟悉的場景……
“竟連夢境也難逃其擾了嗎。”
謝驚塵喃喃道,指尖迅速收了回去,他微微皺起眉頭閉了閉眼,想從這夢境中抽身。
卻聽到一道清脆的聲音:“你沒事吧?”
謝驚塵睜眼,便見蕪清璃正歪着腦袋看着他,還伸手在他眼前輕輕晃了幾下:“這位道友,你還好嗎?”
謝驚塵回神,搖了搖頭:“無事。”
“哦,那就好,這是你的桃林嗎?”蕪清璃不再關注謝驚塵與那塊木牌,捉住一片主動飛到她鼻尖搗亂的花瓣,放在指尖捏了捏。
那花瓣扭動着掙紮幾下,如泥鳅般自她指縫間逃脫。末了,又飛到謝驚塵發上旋轉跳躍,仿佛沖着蕪清璃耀武揚威。
哼哼,這還有個軟柿子可以捏呢!
“噗嗤。”
蕪清璃沒忍住笑出聲,這樣一片靈活的花瓣在對面一本正經的少年頭上作威作福,實在很是滑稽。
謝驚塵面頰不由得一熱,即便已經知曉是在夢中,他還是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見入目是整潔幹淨的竹青色羽紋衣袍,而非入寐前穿的白色中衣,不由得松了口氣。
見蕪清璃一雙明眸依舊盯着他,謝驚塵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拂去發上花瓣,頗有些不自在。
蕪清璃卻并不在意他深覺窘迫的動作與反應,隻眨了眨眼又問:“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看他這比自己還呆怔的模樣,定然不會是桃林主人了。
謝驚塵又搖了搖頭:“我并不知道。”
這個夢境或許并不如他所想那般難以面對,謝驚塵生出想多停留些時候的念頭,脫口卻是:“你……你想要離開麼?”
說罷,謝驚塵眉頭不由得蹙起,他抿了抿唇,後悔自己口拙舌笨。
不待蕪清璃回答,桃林中卻是忽然狂風大作,飛花與枝葉簌簌作響。
緊接着,一道蒼老的聲音自虛空中響起:“哎哎哎!話題錯了,錯了!”
兩人齊齊轉頭向那聲源處看去。
隻見一名身穿紅袍的老者自桃林中走出,那老者須發盡白,衣裳上纏着許多桃枝與紅色絲線,顯然是這片桃林的主人。
與老者的年齡有些違和,他的神情并不慈祥,也不莊重,反而正一臉嫌棄地看着他們。
謝驚塵微微一怔。
原來不是夢,而是幻境。雖覺察不出眼前老者确切的修為境界,但不借助外物便能悄無聲息将人拉入幻境,至少也是八重之上。
謝驚塵自覺未與人結仇,于是朝老者拱手一揖,面不改色道:“不知前輩引晚輩入幻境所為何事?”
隻見那老者悠然捋了捋胡子,看着謝驚塵與蕪清璃道:“我乃仙人,是來助你二人修成正果的。”
蕪清璃和謝驚塵同時面露疑色。
蕪清璃不解的是那句“修成正果”。
謝驚塵則聽出被引入幻境的并非他一人,他看了看身邊原以為是幻象的蕪清璃,眉頭蹙緊。
那老者繼續道:“你,謝驚塵,你,蕪清璃,你二人是姻緣簿上早就定好的一對,老夫之所以因你們來此次,正是要幫你們理順這剪不斷理還亂的姻緣線。”
蕪清璃聞言眼皮一跳,轉頭看向謝驚塵。
原來他就是謝驚塵。
從他方才的舉止看,想來她失憶的事并未被千靈門——至少并未被接頭人放在心上。
蕪清璃不由得松了口氣。
謝驚塵卻被蕪清璃瞧得生出幾分不自在,皆因方才那紅衣老者所說的“天生一對”。
他下意識對着蕪清璃解釋:“這老人一派空言虛語……”
“不錯!”蕪清璃半點未将那老者的話放在心上,腦袋湊近謝驚塵與他低聲嘀咕,“他看上去便不是好人,竟還自稱月老,邪月老還差不多。”
“咳!”被忽略的邪月老不滿地重重咳嗽一聲,“你們當我是聾的麼?不識仙人的無知小兒!”
話音落下的同時,邪月老周身忽然靈力環繞,衣袖無風自動。随着這陡然迸發的靈力,腳下大地劇烈震蕩起來,那如仙境般的桃林也虛無缥缈起來,仿佛若是那邪仙人的怒意再盛一分,入目萬物将盡數消亡。
離邪月老不過十步的謝驚塵與蕪清璃更是切身體會到這靈力的威壓。
兩人下皆想用自身靈力與之抗衡,卻發現在幻境中都成了凡肉之軀,半分修為也無。
除此之外,他們在幻境中雖裝束整齊,但慣常随身攜帶的乾坤袋與法器之類的物件卻都不見,除了一身蔽體的衣裳,什麼都沒被帶入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