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隻是路過。”
謝久辭淺笑,聽那意思,像是壓根從一開始,他也沒想過答應她的邀約。
陳夢被噎得無話可說,腹诽道:那你倒是早點走啊,不就是完全跟着李佚笙安排嘛,裝什麼?
想通這個道理,她被駁了面子也沒惱,反而意有所指地說了句:“那你這路過的,有點巧啊。”
謝久辭沒說話。
面上一派氣定神閑,不見半點心虛。
李佚笙方才被謝久辭搞得有點懵,這會兒才堪堪回神。于是,也沒細聽他和陳夢的對話。
然而,頂着頭頂那道迫人的視線,她非常确定他所說的“走吧”并非商量,而是對自己的通知。
對此。
李佚笙有些猶豫:“我們……不順路吧?”
“江原對吧?”謝久辭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沒等她回答便自顧自地繼續,說了句:“正好,我也有事去那兒,就當賣你個便宜。”
李佚笙:“……”
-
半小時後。
李佚笙跟着謝久辭來到了地下車庫。
“那真是麻煩你了。”
李佚笙露出一個抱歉又禮貌的微笑,“等會看你方便,把我放在江原那邊随便的一個地鐵口就成。”
謝久辭沒理她。
他擡手摁了下鑰匙,一輛黑色卡宴的車燈閃了兩下。而後擡步過去,坐進了主駕。
等了一會兒,他慢悠悠地把窗戶降下來,語氣偏涼道:“你是在等我請你上車嗎?”
李佚笙:“……”
她默不作聲地走過去,拉了一下車門,沒拉開,隻好轉去另一邊,又一次沒拉動。
縱使脾氣早已被生活磨平了的李佚笙,此刻也沒能壓抑住心頭蹭上來的火苗。
于是,她氣沖沖地走向主駕駛位門邊,彎腰瞪向裡面的人:“你發什麼神經?”
“謝久辭,我本來也沒想讓你載我,是你自己非要說順路。”李佚笙唇角拉大扯開,笑得譏諷:“我真是想不通,明明彼此心知肚明地相看兩厭,不可避免交集的時候裝裝樣子也就算了,可以避免的時候,為什麼還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深呼了一口氣,擺爛似地撂下最後一句話:“浪費大家時間有意思嗎?”
全程謝久辭都安安靜靜地聽着,直到确定她徹底熄了火,才冷不丁出聲問了句:“說完了?”
李佚笙遲鈍地點了下頭。
“要不要喝點東西繼續罵?”
“……”
謝久辭瞥她一眼,見她沒說話,便淡淡道:“站累了就上車。”
李佚笙冷笑:“你有想讓我上車的意思嗎?”
聞言,謝久辭也笑了。
他左手屈肘搭在車窗上,右手在方向盤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扣,歪頭瞧着她:“李佚笙,我怎麼發現你現在變蠢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收了笑,轉頭用下巴點了點旁邊:“坐前面來。”
李佚笙:“……”
兩分鐘以後,李佚笙垂頭坐上了副駕駛,悶悶系好安全帶。
謝久辭緩緩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兩人之間的氛圍靜靜悄悄,謝久辭沒有放音樂的習慣,隻專心地開車。
周圍散發漫溢的氣味同他身上一樣,是非常典雅的烏木沉香。
又過了會兒,李佚笙無意間瞧見,扶手旁的垃圾盒裡面貌似有些許煙灰。
她動了動嘴巴,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诶,你知道,咱之前那個教導主任是因為什麼去世的嗎?”
“嗯?”
“肺癌。”
“……”謝久辭被氣笑了,他抽空回頭看了她一眼,語調有些吊兒郎當:“怎麼?怕我死?”
李佚笙沒打算和他開玩笑,鄭重其事道:“嗯,很怕。”
謝久辭愣了一下,沒再說話。
江原區離市中心很遠,是城市的最外環。平日裡開車也得兩個多小時,再加上今日過節,車輛比較多,整條路都被堵得水洩不通,就更加慢了些。
等紅燈的時候,李佚笙倦意襲來。她意識到旁邊這人應該也沒有想要繼續往下聊的意思,便斜靠在車門上眯了過去。
之後的路程裡,車内僅餘淺淺的呼吸聲。
到地方之後,謝久辭慢慢把車停在路邊,下意識想摸根煙出來。
他微躬了點身子,從前邊的儲物箱裡翻找着,卻在碰到煙盒時一頓。
謝久辭動作停下來,手僵在了虛空之中。
心裡莫名感到有些煩躁,他再一次把車窗半降下來,側頭望了出去。
黃昏日暮,夕陽光芒大射。
木椅上的人影依偎,憧憧疊現。蒼茫大地上有幾道長長的陰影浮現。
白日依盡,情人節的氛圍總是溫馨又浪漫。
手機不合時宜地在旁邊“嗡嗡”震動幾下,驚擾了癡人碎夢。
謝久辭回神,低眼摁亮屏幕察看。
他沒有管最新的這條微信消息,而是動了動手指,先劃上去點進了鄭之舟的聊天框。
兩個小時前,這家夥就開始對他瘋狂轟炸。
當時謝久辭正在開車,藍牙耳機裡的消息提示聲實在吵得人頭疼,所以他索性直接撥了手機的靜音鍵。
鄭之舟:【辭哥,你去哪了?疑惑/jpg。嗚嗚嗚,周薇姐說,你要是再不過來,她就立馬打電話告狀。】
謝久辭沒什麼反應地敲了個:【哦。】
那邊倒是回得挺快:【哥,我得向你坦白,我剛剛不小心和他們說了你和笙姐的事情……】
發覺到他的欲言又止,謝久辭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怎麼說的?】
與此同時,屏幕上方又彈出一條新的消息。
聯系人備注名稱“陳碩”,正是那位毫不客氣把他叫來江原區的朋友:【這戀愛談的真他媽累,老子實在是不想幹了。】
其實,對于陳碩這種“明嫌暗秀”的行為,謝久辭向來是不怎麼痛快的。何況現下,自己心底壓抑的那點兒不耐煩情緒又恰巧剛被鄭之舟挑了起來。
因此針對這件事情,他也懶得再多說廢話,隻言簡意赅地提出了相應解決辦法:【那就分手。】
随後,在消息發送出去不過半秒的時間裡,針落可聞的車廂内竟突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夢呓。
明明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落進男人耳中。
謝久辭猛地掐滅手機,擡睫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