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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李佚笙就要磕到儲物箱上面,謝久辭連忙伸手過去扶住了她的腦袋。
動作不經意間,卻意外觸及一片柔軟。
謝久辭低眼,略帶濕意的指尖不自覺顫了下。
李佚笙睡得熟,額前順勢有幾縷碎發落下,散在微微發紅的臉頰一側。
她本就生得清麗,可往日由于性格原因,眼底總是帶着冰,竟讓人錯覺認為難以接近。
現下,她溺于落日餘晖中安靜小憩,阖眸凝神,倒也顯現出幾分難得的乖巧。
謝久辭遲疑一會兒,慢慢俯身過去。
“張……天譯。”
聞言,謝久辭停住。
倏忽間,頭頂好像有一盆涼水迎面澆下。他往後撤了些,緩緩松手。
李佚笙在睡意朦胧中腦袋下點,忽地驚醒。
“……到了嗎?”她看向謝久辭,眼底還帶着剛醒來的失焦感。
李佚笙醒了醒神,解開安全帶,客套道:“這次真是怪麻煩你的,因為很感謝你……改天一定請你吃飯。”
頓了頓,她又補充:“加上上次的一起吧。”
見他仍然沒有任何反應,李佚笙試探地問:“那我就先走了,之後再和你約具體時間?”
謝久辭不置可否。
李佚笙默了默,自覺起身下車。
她環顧四周,确認好地點後才順手給季繁發了條微信定位,示意自己馬上就到。
江原區南柳路是遠郊的一片别墅區,季繁平時沒課的時候,就住在這邊。
剛回A市的時候,李佚笙曾來過一趟,腦海裡隐約還有點印象,于是便擡腳循着記憶往裡處走。
大概過了兩分鐘,李佚笙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
自己似乎并沒有和謝久辭說過具體地點……
李佚笙為這個發現感到驚訝。
果然,她猛然轉身之際,就看到謝久辭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隻是臉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你跟着我幹嘛?”她不禁問道。
謝久辭腳步頓住,掀起眼皮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冷不防嗤笑道:“我發現你這人還挺自戀。”
李佚笙不明白他的意思。
謝久辭說話的速度很慢,語氣也沒有什麼溫度:“我倒是想問問你,下車後不去你說的地鐵站,就徑直往我家走什麼?”
“我有點好奇啊,剛才是誰信誓旦旦說着相看兩厭,還勸我不要給自己找不痛快,而你呢?”他扯了下唇角,“先是揚言說要請我吃飯,然後又一聲不吭地悶頭往我家走,行為間倒是一點沒做到所謂的‘避讓’。”
說到這兒,謝久辭很刻意地停住兩秒,稍偏了偏頭,沒什麼正形地看向她,”還是說——”
他上下掃視着李佚笙,而後,輕描淡寫地來了句:“你玩得就是欲擒故縱?”
不知道為什麼,李佚笙莫名從這句話中聽出一絲指責的成分。
但她本意也并非想同他争吵。隻是想問清楚他們當下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同一個,畢竟剛才她好像聽見謝久辭說了“我家”兩個字。
“……你家也在這兒啊?”
謝久辭直起身,冷哼一聲:“不然?”
“那你把車停路邊幹嘛?”
“要你管?”
“……”
李佚笙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和謝久辭正常交流了。這人說話老是帶刺,動不動就陰陽怪氣兩句,惹得人心頭火起。
于是,她耐着性子繼續說:“那你先回吧。”
謝久辭不動。
李佚笙徹底沒了耐心:“所以你到底想幹嘛!”
話落,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李佚笙瞪他一眼,暴躁地接聽起來。
謝久辭沉默睨着她,不發一言。
“阿笙。”季繁的聲音順着電流傳出來,抽抽噎噎地說:“陳碩他不要我了。”
李佚笙眉心一跳,就聽她接着道:“往常隻要我說分手,他肯定在一個小時内就會來找我。”
“但現在都過去四個小時了,可他還沒有來。”
“……”
“你說,今天情人節诶,我讓他放棄拍攝來陪我有錯嗎?難道在他眼裡,我連工作都比不過麼?”
“……”
“你看人家謝久辭,雖然平時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但在感情上不也是個舔狗。還不是因為周薇一句話,巴巴就從國外趕了回來,特意抛頭露面去給她撐場子…….”
遠郊黃昏,靜谧無聲。語調激揚的女聲在此刻被無限放大,回蕩在二人周圍。
李佚笙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擡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目光在空中交彙。
李佚笙看見謝久辭眉頭擰緊,瞧他似要發作,便趕忙打斷:“等會兒見面說。”
兩秒後,電話挂斷。她先一步開口,替季繁道歉:“對不起。”
謝久辭扯了下唇角:“你道什麼歉?”
“……我和季繁不應該在背後說你壞話。”
謝久辭意味不明地重複:“壞話,指哪句?二五八萬還是——”
他似笑非笑地吐出兩個字:“舔狗?”
“……”
“玩笑而已,你又何必揪着不放?”李佚笙擰眉不贊同道,“自作自賤,還期望别人尊重嗎?”
謝久辭被氣笑了:“李佚笙,你那點兒脾氣是不是隻會對我一個人使?”
他說得慢,偏偏語氣又平得不行。李佚笙一時也沒有分清楚他究竟是疑問,亦或是陳述。但無論哪一種,她此時都不願再去理會,隻想盡快離開。
李佚笙沒再說話,隻硬着頭皮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