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來到季繁家門口,卻出乎意料地在隔壁牆角撞見了一個人。
“……”李佚笙暗歎了口氣,止住腳步,問:“都到這兒了,怎麼不敲門?”
男人當然也認出了她,卻不同于之前的殷勤,隻冷淡瞥了眼。
李佚笙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見他不僅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反而朝她身後大喊了聲:“謝久辭,你愣那兒幹嘛呢,還不過來開門?老子等你三個半小時,腿都站麻了!”
-
“所以呢,他為什麼不上來?”别墅屋内,季繁抱着個枕頭窩在沙發角落,“我可是專門給他發了條短信道歉的,他還想怎樣?”
李佚笙瞥向她通紅的雙眼,涼涼開口:“大概想分手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季繁悄摸地白了她一眼,自顧自嘟囔道,“但哪次說準過?”
“陳碩才不會這麼想,他就是生氣而已,哄一哄就好。”
“再說了,也不能每次都讓他服軟,就算輪,也該輪我一回吧,而且……”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這次本來也是我無理取鬧在先。”
李佚笙故作驚訝:“原來你自己知道啊。”
季繁:“知道又怎麼了!”
她忽然把枕頭砸向一邊:“女孩子談戀愛不就是談感覺嗎?想被人堅定地選擇。要是對方不能為我放棄一些重要或緊急的東西,那他憑什麼說愛我!”
李佚笙隻看着她,沒吭聲。
說着,季繁聲音開始發悶:“最初我想的就是,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分手,反正沒什麼大不了,這個世界上,誰離開誰不行啊,何況我們之前也經曆過離别。”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就變得每天什麼都不想幹,隻想和他膩在一塊。”
“我慢慢騰出了所有空閑時間,但陳碩卻越來越忙。”季繁苦笑着說,“後來的我,甚至平等地嫉妒和他一起工作的每一個人。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可以每天見面,而我隻能隔着屏幕……”
“我愛他到無法自拔。”
“你這不是愛,是占有。”
李佚笙毫不客氣地想要打斷她。
可季繁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沉寂在自己的情緒裡: “甚至笙寶,因為想專心談戀愛,我和你也疏遠了,我們很久沒有面對面聊天了。”
說完,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直直往下砸:“我覺得,我已經離不開陳碩了。”
李佚笙抿唇聽季繁講完。
她一向不擅長安慰人,更遑論這種涉及私人感情的事情。
而且,就連她自己,今天都過得昏昏噩噩。
季繁的話落在李佚笙心上,如同石子入河,未見波瀾,卻漣漪肆濺。
她恍然發覺,自己的生活早已被謝久辭攪成了一團亂麻。
本來李佚笙認為,即便有課題合作這一不可抗因素的存在,他們兩個人也該是各過各的,揣着明白裝糊塗,彼此井河不犯。
總歸日子是要繼續過下去的,相安無事倒是也能勉強湊活。
但現在看來,謝久辭顯然連表面和平都不願意同她維持,連說話都總是夾槍帶棒的。
其實這麼多年走過來,說起陰陽怪氣,李佚笙自是體會過不少。如果曾經她還會為此而惱怒,那麼現如今,她就隻剩下麻木。
其實李佚笙也是自入大學後,才開始秉持起這種得過且過的想法。無論别人笑她、惱她、還是罵她,她都能一視同仁地做到不聽、不看、不反駁。
說好聽點是人一旦長大,就會變得大度;說難聽點,就是顧忌過多,日漸懦弱。
可事實卻是她懶得辯解,也不想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上耗費時間與精力。
她的世界很小。
所以,别人怎麼樣怎麼想都與她無關。
她隻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而她也漸漸從中領悟出來一個道理。
那就是——
面對謠言诽謗或者排擠欺負時,相比于據理力争的糾纏不清,假裝沒有脾氣才是更快、也是更好的解決辦法。
因為這樣會很掃他們的興緻。
但李佚笙萬萬沒有想到。她潛心僞裝多年,戴了這麼久的面具,竟然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内,就被謝久辭撕了個徹底。
她不得不承認,在聽到季繁說謝久辭因為周薇放棄學業而回國時,她心裡的一團無名火便再也沒能壓得下去。
原來,她也會無端期冀于别人的自我辯解。
李佚笙多麼希望,這隻是謠言而已。
旁邊季繁細碎的哭聲逐漸抑制不住,李佚笙短暫收回思緒,移步走過去,然後傾身擁住了她。
李佚笙一下又一下地輕拍着懷中人的後背:“好了繁繁,咱不哭了。我開玩笑的,他沒有想分手。”
“真的嗎?”季繁擡手抹了把眼淚,鼻音很濃。
李佚笙肯定點頭,耐心安撫着她。
心中琢磨:雖然剛才陳碩那模樣看起來像是專程在等謝久辭回來,但聽聲音而言,終究應該還是口是心非的。
不然她想不通,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一個本應待在另一座城市的人,為什麼會放下工作出現在A市。難不成就非得在今天這麼個特殊節日裡,來找家住在季繁隔壁的“朋友”叙舊。
而且據李佚笙所知,陳碩還是通過臨時通知才把謝久辭叫回來的。明明不情不願地站在門口等了好幾個小時,又很矛盾地沒舍得離開。
何況這還是季繁第一次給他遞台階,兩人也曾經曆過斷聯的考驗。
估摸着他們之間的矛盾應該嚴重不到哪兒去。
想通這點,李佚笙非常鄭重地跟季繁打包票:“真的,你信我,再等會兒,他絕對會來找你。”
“哦,那還是不要了。”季繁掙脫出來,反拉住她的手,起身就往門口走:“别等了,你快帶我去找他吧,再晚情人節都趕不上了。”
李佚笙:“……”
“哦對了。”季繁一邊換鞋子一邊問她:“你說他去了隔壁?但我怎麼記得……”
大抵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季繁的動作突然就停了下來,燈亮,她眼底未散的淚珠晶瑩閃爍:“不會是他買下來了吧?陳碩想給我驚喜,你不小心說漏嘴,對不對!”
李佚笙動了動唇。
“一定是這樣!我就說嘛,情人節整蠱而已。”季繁摁下開關,牽着她出門,叮囑道:“還有哦,阿笙。你以後可不許再慫恿我分手了哦。”
李佚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