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阿母如相問?不歎浮生歎長生。”
清亮激越的歌聲裡,長發散亂的青年淩風而舞,衣袖帶起漫天紛飛的雪花。
縱使白衣染血,他也依舊神姿高徹,猶如瑤琳瓊樹。
少年默默注視着月光下那個孤鶴般的人影,茶色的眼眸甯靜如琉璃。
一曲歌罷,白衣青年止住身,低低笑了聲,“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過眼雲煙。”
他的聲音既無哀憐,也無絕望。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周圍的枯樹不知何時,竟在無形的劍氣裡化為碎屑。
從前遲遲未能突破驚雲九劍的最後一式,如今卻被他極其自然地使了出來。
或許,唯有心如死灰,才能将一切當作過眼雲煙。
許久,白衣青年走上前,将純鈞劍鄭重交于少年手裡。
“從今往後,你便拿着這把劍吧。若你還能見到師尊,請替我轉述一句話,齊光此生,無愧于中庭,無愧于蒼生,唯獨愧于他……與一人。”
“——除此之外,霁月光風,内省,不疚!”
擲地有聲的話語裡,少年默然良久,終于低頭注視着手裡的劍,月光如水般在劍身上流動着,才接觸便能察覺到森然的劍氣。
他忽然将劍交還回去,仰起臉,毫不退讓地和他對視,“師尊的話,我會傳達。但這把劍,我拒絕。這是你的東西,它的主人,是你。”
他的語聲執着無比,白衣青年一時啞然。
半晌,他無奈地笑了笑,取下腰間的龍紋玉玦,将其一分為二,然後遞給他,“這樣如何?你替我保管,等有朝一日我回來了,便拿着另外半枚玉玦向你讨要。”
“真的隻是暫時保管?”少年低頭看着手裡的玉玦,将信将疑。
“明月為證。”他拍拍少年肩膀,目光遼遠,“我不在的日子裡,你要好好練劍。否則再被欺負,可就沒人為你出頭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緊握着玉玦,少年開口問道。
聽到少年的問話,許久,他才回答:“以後吧。”
弦月如弧刀,刀刀斷人心腸。
白衣青年翻身上馬的瞬間,忽然聽到少年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夜風中,他說:
“如果你沒有回來,終有一天,我也會帶你回來。”
白衣青年沒有回答,隻是策馬揚鞭,直到奔出去很遠,他才勒住缰繩,蓦地彎腰吐出一口暗色的鮮血,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大雪紛飛,逐漸覆滿他的長發,與他手中緊緊握住的一柄折扇。
另一頭,黑衣少年遙望着白衣青年離開的方向,始終不曾挪動分毫。
沒有人知道,往後的歲月,面對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圍攻,曾經孱弱的少年是如何堅持下來,将純鈞劍當作信仰一般死死守護住。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他始終都在等,而他卻始終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