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飄蕩了又去,洛孤絕如同置身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天地純白,雪落無聲,忽見一人向自己走來,白衣若素,眉目清俊如水墨畫。
咫尺之遙的時候,他停下來,靜靜凝視着洛孤絕。
“純鈞是把守護之劍。”他的眼神甯靜而悠遠,一如初見。
“用它去守護對你而言重要的人吧。大千世界,芸芸衆生,但真正值得你守護的人,不過寥寥。”
“那你呢,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守護的人,又是誰?”洛孤絕反問道。
他沒有回答,隻是微微一笑,然後轉身離去,遠遠傳來對方清越的吟誦:
“搴舟溪中遊,岸汀生蘭草。采蘭環雙袖,雲書寄遠道。”
凝望着他遠去的身影,洛孤絕正欲開口,似是察覺到什麼,那一襲白衣忽然頓住腳步,回眸看了他一眼:
“記住你當初答應我的,替我看這盛世清明,替我匡扶這山河天下。”
他的聲音缥缈而遙遠,恍如當年雪地裡的離别。
洛孤絕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朝他的方向跑去,試圖挽留。
然而隻是一瞬的光景,如同冰消雪融般,所有都消失無形,一襲白衣早已杳無蹤迹。
“雲炤!!”
他猝然睜開雙眼,暮色四合,一輪圓日緩緩沉下山。
四周空寂無人,連帶着那條金瞳玄蛇也無影無蹤。
手背上傳來溫熱的氣息,轉過臉,那匹本應在山腳下的駿馬,此刻正呆在自己身旁默默守候着,時不時低頭舔舐着他的手背。
原來……剛剛一切,真的隻是自己的夢。
洛孤絕費力地支起半個身體,起身之時,指尖意外觸及到某種微涼的植物。拿起一看,竟是半朵雪蓮花。
潔白的花朵安靜地開放着,潔白的花瓣上凝有點點水珠,散發出幽幽的清香。而他的唇齒之間,也帶有相同的芬芳。
洛孤絕了然于心,若非這朵雪蓮花,也許自己早已命喪黃泉。
記憶之中,最後的畫面定格在碧波蕩漾的湖岸上,紅衣的少女亭亭玉立,面容如隔了層薄霧般模糊而不清晰。
慕塔索格峰的雪光瑩然刺眼,卻不及那一襲紅衣來的驚心動魄。
她究竟是誰?為何在救了自己後,又不辭而别?
想起什麼,洛孤絕慌忙查看四周,還好,完整的龍紋玉玦安然無恙地躺在一旁,觸手生溫。
他撫摸着玉玦,擡眼望去,星落池平靜得仿佛鏡面,唯有岸邊散落的斑斑血迹,提醒着自己一切并非幻夢。
突然,洛孤絕眼神一凝,敏銳地發現不遠處的雪地上,殘留着許多馬蹄與腳印——顯然,有很多人來過此地。
他将龍紋玉玦貼身收好,服下雪蓮花,調息運氣,然後起身緩緩朝着腳印走去。
馬蹄與腳印的痕迹均無比整齊,倘若洛孤絕推斷的不錯,應該有二十人左右,很有可能是支訓練有素的隊伍。
放眼這片區域,符合條件的大概隻有由齊光一手創立,鎮守崆邙山的守岚衛。
隻不過,如果真的是守岚衛,為何會放任受傷的自己留在星落池邊?紅衣少女的消失,是否也和他們有關?
一團一團的疑雲将洛孤絕籠罩住,他隻覺得心亂如麻,一面按住劍柄,一面豎起耳朵,警惕地注意周圍的動靜,然而過了許久,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想起此行最重要的事,洛孤絕轉身凝視着湖面,眼神一時間幽深莫名,如同靜寂的古井。
——抵達崆邙山之前,他便已打聽過,按照光明聖教的規矩,除了教王能夠以棺椁入星落池之外,其餘位高權重者,盡數沉骨灰于湖底,由異獸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