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洛孤絕低低地回答:“不是所有子嗣,都能被齊家承認的。”
雖然早就猜出答案,但聽到洛孤絕親口說出,蘇盈的心還是忍不住一疼,她甩了甩頭,決定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此刻的街道車水馬龍,做生意的小販在兩側賣力地吆喝着,“賣燒餅嘞”、“新出爐的包子”、“現磨的豆漿”……不絕于耳,一派人間煙火氣息。
蘇盈好奇地左顧右盼,等看到捏糖人的攤位時候,少女眼睛一亮,分開人群擠了進去。
蘇盈等候糖畫的時候,前方突然喧嘩起來,原是一輛四匹駿馬拉着的豪華馬車在街道中央橫沖直撞。
看到車上熟悉的白澤紋章時,洛孤絕微微皺眉,閃身躲入一旁的涼棚裡。
半晌,馬車總算停在雲夢庭的大門前,車廂裡呼啦啦湧出幾個花枝招展的侍女,被簇擁在正中的是一名頭戴嵌玉銀冠的錦衣少年。
然而再怎麼樣華貴的衣飾,都掩飾不了對方因為長年累月的尋歡作樂,面容的浮腫與步伐的輕飄。
“請問少爺,今晚哪位姑娘能得您的照拂?”雲夢庭外,等候多時的錢媽媽趕忙上前,殷勤詢問少年。
“還用問?當然是新來的頭牌容煙姑娘了。”少年不耐煩一揮手,他正是如今齊家唯一的嫡系,齊王氏的獨子,齊曜。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進入洛孤絕耳裡,他的眼神不禁有些複雜。
據他所知,這些年齊王氏一直竭力勸說齊家的長老,欽定齊曜成為未來的家主。隻是以齊曜的樣子……
洛孤絕搖搖頭,難怪那些長老遲遲不肯做決策,比起雲炤,齊曜實在是難擔大任。
等齊曜進入雲夢庭,洛孤絕才走出涼棚。
蘇盈拿着兩隻糖人在四處張望,看到他出現,她不滿地道:“你都去哪兒了,害我好找。”
洛孤絕淡淡道:“外面人有些多,就進來等了。”
蘇盈瞥了一眼不遠處雲夢庭門前停靠的馬車,剛剛那一幕她也看到了,着實印象深刻,于是道:
“我聽說旁邊的人說,這車是齊三公子的?這麼招搖,也不怕被打劫。”
洛孤絕“嗯”了一聲,蘇盈又問他:“說起來,你和齊曜熟嗎?”
想了想,洛孤絕問道:“揍過人的交情,算麼?”
“你和他一起揍人了?”蘇盈以為洛孤絕的意思是這個。
沒想到洛孤絕斷然否認:“不,是我揍他了。一連好幾個月,下不來床的那種。”
說話時候,洛孤絕的表情平靜一如往常,蘇盈聽了忍不住撲哧一笑,她将一隻糖人遞給他,“喏,這是給你的。怎麼樣,像吧。”
洛孤絕眼眸微垂,正午的陽光穿過糖人,愈發顯得糖人晶瑩剔透,确實惟妙惟肖,和自己有幾分相似,隻是……
他指了指糖人頭上的三角狀物體,皺眉問蘇盈:“這是什麼?”
“耳朵呀。”蘇盈理直氣壯地道,“我特意囑咐攤主加的,特别符合你的氣質。”
洛孤絕沉默地注視着糖人頭頂立起的雙耳,越看越像……狗。
“不是狗!是狼,很威風的狼。”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黑,蘇盈慌忙解釋,顯然她自己也不信,說到後面聲音都小了下來。
洛孤絕把糖人還給她,又拿過她手裡的另一隻糖人,走到攤位面前,等他回來的時候,蘇盈的糖人身上已然多了兩隻小巧的貓耳朵,一條細長的貓尾巴。
“幼稚。”蘇盈輕哼一聲,又不敢直接從洛孤絕手裡搶,隻好狠狠地咬手裡的糖人,把它想象成洛孤絕,不多時就隻剩下竹簽子。
她拍拍手,把竹簽扔掉後,發現洛孤絕手裡的糖人也不見了,不禁道: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也愛吃甜的,比我吃得還幹淨。”
洛孤絕沒有理她,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在延夏的街頭閑逛着,蘇盈似乎對什麼都感到好奇,鬥草、馬球、茶館聽書、瓦舍看戲……
洛孤絕之前沒有注意過的玩樂把戲,在今天統統一次性體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