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逐漸傾斜,這樣一天逛下來,蘇盈總算有些疲憊,洛孤絕手裡拎着大包小包,試探着問她:“回客棧休息?”
蘇盈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不遠處的燈架上挪開:“聽說晚上還有花燈會……”
若不是提着數個紙包,洛孤絕真想扶額,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女子逛街,居然有這樣麻煩。
蘇盈看了看他手裡的東西,稍微有些良心發現,道:“先找客棧休息吧,正好吃飯。”
洛孤絕松了口氣,不過他也有個疑問:“你以前在西州,難道沒有見過這些嗎?有些好像就是從西州傳過來的。”
蘇盈搖頭:“大部分時候,我都是呆在天之宮。即便奉命出使其他國家,沒遇到刺殺就是萬幸,哪有閑心出去。再說了,有人帶着逛肯定不一樣啊,我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
總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幼年時,在西州諸國之間流浪的日子,不知來去,無所依靠。
洛孤絕敏銳地察覺出她語氣裡一閃而逝的落寞,眼前的女孩看似活潑喧鬧,但很多時候,她的笑容之下……并沒有那麼快樂。
她的過往,對他而言,同樣是一團迷霧。
“這次來中庭,你哥哥知道嗎?”想起一事,洛孤絕問道。
“當然不知道。”蘇盈聳聳肩,手指繞着垂落的小辮子,“他要是知道了,我怎麼可能順利出來。”
“你不打算回去?”洛孤絕又問。
蘇盈搖頭:“暫時不會回天之宮了。”
洛孤絕微微皺眉,光明聖教的日聖女失蹤,在西州隻怕不是小事。
半晌,他道:“你這樣做的理由……”
蘇盈沉默一會,低聲道:“因為我哥哥想與夜涼國聯姻。”
聽了少女的回答,洛孤絕瞬時了然——看來不管是中庭還是西州,聯姻都是掌權者最喜歡的一種方式。
譬如當年的齊家,縱然家主心有他人,最後迎娶過門的,卻是金刀王家的大小姐。
某根心弦被悄然觸動,洛孤絕走到蘇盈身邊,靜靜看她:
“那你想嫁過去嗎?你會嫁過去嗎?”
“如果我要嫁,現在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蘇盈沖他做了個鬼臉,“又苯又蠢,肥頭大耳,傻子才想嫁給夜涼的王儲呢。”
“所以,你不回光明聖教,是因為——逃婚?”洛孤絕蹙眉。
“逃婚?”蘇盈嗤笑一聲,“你太不了解我哥哥了。夜涼國的蠢貨在宴會上,向哥哥提出求娶我,是,我哥哥答應了,但是在我抵達夜涼國前,他的鐵騎便會借着送親之名,踏破夜涼國的城門。”
“那你為何要逃?”洛孤絕有些不解。
“不是逃,隻是……厭倦了這樣的日子而已。”蘇盈輕歎口氣,“說起來,齊光……在你們中庭,是什麼樣的人?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還叫雲炤,他從沒和我提起過這個名字。”
洛孤絕凝視着她,目光裡有難辨的色彩:“你很喜歡他?”
蘇盈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看向遠方的天空,依稀之中,眼前又浮現出登基大典時的場景。
那日暮色漸晚,夕陽欲頹,年輕的風使白衣勝雪,折扇輕搖,對着新登基的教王緩緩道:
“國,非一人之國。君,卻是萬人之君。”
“我此生效力于一國一君,但真正忠的,卻是萬人。”
現在想來,即便知道會受到猜忌,會被人議論居功自傲,他也從不曾改變自己的初衷——他,向來驕傲如斯。
沉默許久,她終于輕聲道:
“或許……是吧。他和我身邊所有人,都不一樣。”
洛孤絕靜默了一會,轉過身,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