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坐在李氏房中的方盈忽然打了個噴嚏。
“怎麼?着涼了?是不是身上穿得少了?”李氏關切地問。
方盈拿絹帕掩着口鼻,笑答:“沒有,就是鼻子癢。”八成是紀延朗那混蛋背後說她壞話呢。
李氏卻還是覺得她穿得少,叫她外面再加一件褙子,方盈乖乖答應,李氏卻又覺着她怕是沒有合适這個季節穿的褙子,讓管事娘子去找裁縫來,索性娘兒幾個都加做一次新衣。
“你以往那些衣裙也太素淨,我在你這個年紀隻愛穿紅着綠,那些淺淡的色,是再不肯多看一眼的。”
方盈聽了婆婆的話,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绯紅緞面小襖,笑道:“兒這小襖還不夠紅嗎?”
“你也就這一身兒還行。這次聽我的,多做幾件紅襖紅裙。”
方盈知道她是因為兒子平安回來高興——以往她是沒這個心情的,下一季衣裳怎麼做,從來都是讓她和嶽青娥商量——便笑着答應:“好,聽您的。娘也該做幾套亮色的,眼瞧着後面家裡有好幾場宴呢。”
“你說得對,還該打些新首飾,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李氏上了心,叫人去跟嶽青娥說,找人問問打首飾的事。
又帶着方盈去開庫房,把她存的上好蜀錦搬了幾匹出來,說要分給方盈和嶽青娥做衣裳。
“以往是我犯懶,這些好東西早該拿出來給你們妯娌做衣裳,不然白放着,都放壞了。”
方盈歡歡喜喜答應,李氏興緻更高,想想這兩年房裡擺設也沒動過,又找了幾件珍奇擺件,有自己擺的,也有叫方盈拿回去的,還特意申明:“就放你屋裡,别給六郎,這可是蜀宮内造的,擺廂房裡都糟踐了。”
完事回到李氏房中,裁縫還沒到,她就先開了箱子,找出一對和田玉镯、一盒珍珠并幾支鑲寶石的金簪給方盈,“這簪子的樣式怕是不時新了,但鑲了紅藍寶石,宴客時戴出去足可唬人。”
方盈一邊擺弄金簪,一邊笑道:“這麼一會兒,我偏得了娘多少好東西。”
“這叫什麼偏得?早就該給你的。”李氏坐下來喝了盞茶,又說,“我一輩子也沒生個女孩兒,心裡早拿你和你二嫂當自己親生的,給你們什麼,都沒有不舍得。倒是想想以前,多便宜了那幾個白眼狼。”
她雖然并非生來就是公主,但她生母是前齊常甯公主——陳國是從晉國得的江山,當今官家原是晉國烈祖養子,而晉國烈祖又曾是齊國手握重兵的節度使、從齊國篡的位,李氏之前跟方盈說周家三朝顯貴,就是指的齊晉陳三朝——父親是鎮守蜀中的西川節度使,從小富貴已極,并不拿這些身外之物當回事。
加上受常甯公主的影響,以賢良大度為美德,李氏從不苛待妾室不說,連庶出子女也一視同仁,無論衣食住行、還是讀書習武,乃至嫁娶,都與嫡出并無明顯分别。
哪想到她心裡沒分别,别人心裡有,還在她最痛苦的時候落井下石——李氏最無法原諒的,就是明明還沒有準信,庶子媳婦、還有賀姨娘就都當六郎已經沒了。
“回頭大大方方戴給我看,真有人眼紅,那也是一景。”
方盈沒想到紀延朗回來了,婆婆反而比從前硬氣,當下先爽朗地應一聲:“哎!”應完一尋思,是啊,人都回來了,也不用再想着什麼少生事端、為他積德,是該給那些人點兒顔色看看。
之後婆媳兩個等來裁縫,高高興興選了款式、量了尺寸,午間一起吃過點心,還各自睡了個午覺,到午後醒來,嶽青娥也把銀樓的管事娘子找來了。
管事娘子果然說現打首飾的話,怎麼也得兩個月才能打好,但他們銀樓現有些打造好的首飾,都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式,可以給夫人選一選。
李氏給方盈和嶽青娥各挑了一支步搖,還有一對鑲寶石的金镯子,紅寶石給方盈,藍寶石給嶽青娥,又挑了幾對耳墜兒。
打發走銀樓的人,方家終于回話:“親家說昨日出城迎候時,看見六郎了,知道六郎平安康健,心下十分歡悅,隻這些日子府衙裡事務繁忙,每每落衙回家時,天都晚了,等到休沐日,若是六郎沒别的事,倒可一聚。”
方盈父親方承勳在開封府做主管獄訟的推官,主審各類雞毛蒜皮案件,一貫少有閑暇。
“休沐日是初十……”李氏默默算了一回,道,“正好,就那日回去吧。”
方盈沒有異議,等正主紀延朗回家,李氏同他說了,他也同意:“行啊,我剛同二哥說定了,明日一起去拜見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