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不會了,我都交代鄧大嬸了,覺得使女幹活少,就找些活兒給她們做呗,縫制冬衣、腌菜醬菜,我還叫人買了次一等的米,跟她說,專拿那個給使女吃。餘外特意又跟妹妹說了一遍,她比鄧大嬸能轉得過彎。”
方盈問:“妹妹能做主嗎?聽你說起來,鄧大嬸似乎很……”
“潑辣。”紀延朗笑着說出她不好說的詞,“妹妹不愛說話,但遇事有主意,鄧大嬸反而拗不過她。”
方盈想起福嬷嬷也說鄧小娘子性情剛強,終于點點頭:“好吧,我試着跟娘說說。”
“多謝。”紀延朗立即道謝,“不管成不成,我都記你這份情。”
“以後要還的。”方盈語氣像是玩笑,心裡卻很認真。
“好好好,一定還。”紀延朗想得簡單,大不了多從外面給她買肉吃就是了。
兩人說定此事,也到了李氏院門外,明日紀光庭就要回家,院子裡人人喜氣洋洋,他們兩個面帶微笑進去,李氏一看即知小夫妻間與往日不同,更加高興。
“盈兒跟你說了吧,你爹打發人回來報訊了。”她先問兒子。
紀延朗點頭:“說了,明日辰時到,我已跟營裡告過假了,明日先同二哥去迎候父親。”
李氏很是滿意:“你爹看見你,一定高興。”說到這裡,想起三年來骨肉分離、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兒子的心情,不由鼻子一酸,眼眶濕潤。
方盈瞧見,忙拿紀延朗的話來逗她開心:“來的路上六郎還說呢,父親一定想不到他長得比父親還要高了。”
李氏聽了,果然撲哧一聲笑出來,指着兒子說:“你呀……”
紀延朗:“……我随口一說,你怎麼還跟娘告狀?”
“盈兒這可不叫告狀,”李氏看出兒子也在湊趣哄自己高興,順着他們的話玩笑道,“分明是替你彩衣娛親呢。”
“我算是看出來了,您現在看我,就跟二嫂進門後看二哥一樣,有了兒媳婦,就再也不疼兒子了。”紀延朗似真似假地抱怨。
他肯這麼說,顯然是已同方盈解開誤會,真心認了方盈這個妻子,李氏便笑道:“你看出來了就好,以後識趣一點。”
紀延朗拿腔拿調地歎口氣:“好好好,兒子識趣,以後甘心做個沒人疼的。”
房裡侍女們都捧場地笑,方盈也含笑不語,李氏就笑着看一眼她,回道:“放心吧,會有人疼你的。”
紀延朗跟着看向方盈,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又乖巧又柔軟,竟與他曾憧憬過的小妻子模樣十分相似,略覺心動的同時,又頗感疑惑:難道人長大,性情也會跟着大變嗎?還是說她那厲害潑辣的一面,都隻沖着他使了?
李氏見他看着方盈不說話,笑一笑叫傳飯,吃過飯,閑談幾句明日丈夫回家的事,打發了小夫妻回去,就跟馨梅說:“我這心病,總算是去了一大半了。”
馨梅知道夫人是說六郎夫婦,便笑道:“奴婢今日瞧着,六郎和六娘好得緊,夫人怎麼說才去了大半?”
“剩下那一小半……”得等圓房了才行,一念及此,李氏立刻吩咐,“你去二娘那兒傳個話,讓二郎明日得空,去找欽天監呂大師推算個最近的吉日,給六郎夫妻補辦合卺禮。”
此時走在回去路上的方盈和紀延朗,還不知道李氏已經急着讓他們圓房,正努力找點鄧家母女之外的話題來談,以免除路上無話可說的尴尬。
“對了,我今日在營裡見着你表哥了。”紀延朗突然想起一件可說的事。
方盈腳步一頓:“表哥?哪個表哥?”
紀延朗笑道:“就是你舅舅家的表哥啊,在騎軍營,你還有别的表哥嗎?”
方盈聽見她舅舅就整個人都警惕起來,沒心思和他開玩笑,追問道:“怎麼見到的?他去找你了?”
“沒有,偶然遇見的。”看出她緊張,紀延朗想起她對她舅舅的評價,撒了個小謊。
誰知方盈立刻拆穿:“你哄我吧?那麼大個騎軍營,随随便便就能偶然遇見?再說他不用操練嗎?将官能許他随便亂跑?”
見騙不過她,紀延朗隻好承認:“是我去找他的。”這小娘子在他面前,果然總是格外厲害,“都是親戚,既然知道他也在騎軍營,總得打聲招呼。”
想起上次與他談及舅舅一家的事,方盈明白過來:“娘讓你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