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博文和謝雲溪次日便去看房子。确實如莊靜所說,烏衣巷這邊雖是個一進的院子,面積卻不小,左右廂房加正房共有十二間屋,院子裡還種了顆石榴樹,正當成熟季節,紅彤彤挂滿了枝頭,煞是喜人。
謝雲溪一眼就相中了,問了價錢,需要二百二十兩。
比中人帶過去看的房子貴,但優點也多。當下夫妻倆人便拍闆定下,隻等交清房款立下文書便算是成功。
後續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袁博文和謝雲溪跑腿,由關府派過來的小子領路,袁歸跟着去辦就行。
夫妻倆晚上把這邊的事情告訴了女兒。
袁淼連忙把藏起來的匣子拿過來。
謝雲溪說:“你把銀票給我們就行了,其他的還是放你那邊。”
袁淼把一萬多兩銀票全部傳了過去,又問:“首飾呢?”
“那些不用,就放你那邊。”謝雲溪說,她手頭還有幾件常用的,眼下還住在客棧裡,簡單些才更好辦事。
“爸爸的事定下來了嗎?”
袁博文笑着說:“定下來了。”
袁淼也覺得有意思,數學老師當教頭,這跨越有點大。
“那爸爸要好好看書,看完了跟我說,我再給你找。”
一旁的謝雲溪也笑起來了,打趣叮囑袁博文:“聽到了沒有?”
袁博文煞有其事點頭。謝雲溪又問:“淼淼,你工作辭了嗎?”
袁淼讪讪說:“過幾天就辭。”拿到了這個月工資就辭。
“我和你爸今天在城裡轉了半天,已經看中了一個鋪面,全部手續辦好也就隻要三四天的時間。辦好後,我們的店就要開張了,貨源這頭可就要全指望你了。”
天天上班,哪有時間跑貨源?這是給袁淼施壓。
“以前你從超市裡買的那些在這邊賣很容易出纰漏,太精細了。而且,北地這邊的主食以粟米為主,但是現在形勢不好,銷量最好的還是米糠——并不是現代特意制作的那種米糠,而是混雜了殼屑的粟米黍米,這一種你恐怕在超市找不到,需要到農村和大市場去找,我記得在農村,很多家庭都是用這種米糠來喂雞喂鴨。”
聽謝雲溪這麼說,袁淼也有了緊迫感,她确實對這些不精通,以前都是直接在超市整袋購買。仔細想想,古代的科技不發達,碾米之類不是機器操作,确實做不到很精細。先前給父母的,下鍋之前他們肯定遮掩了一番。但如果要開店,所需要就不是一袋兩袋了,而是很多,量大無法操作。完全的成品才最合适。
而且,她需要了解市場,還要有個能存放能儲備的倉庫。
當天晚上,袁淼就在網上了解下目前糧食的情況,粟米黍米之類的有售,也可以較大量供應,并且有個商家還表示,他們有粗加工的,也就是混雜了殼屑的那種,但得量大,他們才會提供售賣。
袁淼讓商家發了份樣品。第二天下班又跑了幾個大市場,各種米糧都有售,而且價錢比超市便宜多了。
*
房子的手續很快就辦好了,謝雲溪領着人打掃整理了一番,又上了街——偌大房子要住人,總不好空空蕩蕩。袁博文如今雖挂了個閑職,但大小是個官,如果有同僚或朋友上門,太簡陋了不好。
她買了些花卉盆栽,又去看文房四寶,店家拿了幅畫卷向她推薦,說是前朝大家莫有聲的大作,如何如何好。
謝雲溪是看不出好在哪兒,她一個醫生,看病還湊合,鑒賞藝術品完全不行。但袁博文是個舉人,書房裡總要有點東西裝裝門面,她買了畫書紙墨。眼睛一亮,又看上旁邊半人高的瓷瓶。這是供插放畫卷所用,這裡叫畫缸。
謝雲溪眼睛發亮,是她想到一件事情——瓷器可是好東西!什麼汝窯元青花之類的在現代那可是收藏家們的最愛!這裡類似唐宋時期,瓷器的制作也很成熟了,富貴人家裡也都喜歡擺放應景。
她在沔州那邊的房子裡也有幾件,聽說是出自四大名窯。她是不懂好壞,買回來就圖個好看和應景,混迹讀書人的圈子,要有差不多的愛好才更好能融入。
店家見謝雲溪盯着畫缸看,馬上向她推薦:“這件畫缸出自汝州席家的窯坑,您看這胎質和釉色,細膩且色正,這可是件難得的上品。”
謝雲溪問了價。店家喜得眼睛都眯成了細縫,比劃了個手勢:“八十兩。”
謝雲溪搖頭,讀書人的東西都貴,這玩意要換成其他階層人的使用,價格立馬會下降至少一半。她起的這個念頭又不是非要畫缸,吃飯的碗也可以。傳過去讓女兒在那邊找個專家鑒定,到底跟那些價值不菲的瓷器有沒有區别?能不能賣錢?賣多少錢?
店家追着謝雲溪:“夫人想出多少錢?”
“五十兩。”謝雲溪随口說。
店家愣了愣,居然點頭了,說是謝雲溪這次買的多,這畫缸算是半賣半送給她,希望她日後多多光臨。
謝雲溪心裡詫異,明白是自己喊低了,便又讓店家把旁邊的同色的筆洗送給她,算是個添頭。店家一臉肉疼,還是同意了。
謝雲溪心裡也滿足了。這兩件同色瓷器一看就知道出自同一個窯坑,汝州席家是有名的制瓷器世家,汝州瓷器名列四大窯坑之首。這兩件瓷器即便是不能賣錢,平常使用也不錯。
東西不少,店家主動表示送貨上門,謝雲溪留了地址,又去看其他。
到家的時候,袁博文已經回來了。謝雲溪問:“你們下班這麼早嗎?”
袁博文不禁笑起來,過來幫忙拿東西。他是剛到職,也就是走個過場,認一認人,熟悉一下環境,差不多便回來了。上司想必被關正打過招呼了,還知道他新買了院子,很痛快便讓他走了。
“怎麼買這麼多東西?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還有呢,一會就送到了。”謝雲溪說。放下的東西便去洗手,“我聽說城門要關了,有這事嗎?”
袁博文點頭,神情也嚴肅起來:“今天酉時就關,郴州那邊出現瘟疫了。”
謝雲溪不禁愣住:“還是傳開了。”
其實她心裡早就有底,先前所做不過是杯水車薪,絕對阻止不了瘟疫的擴散,但到底存了僥幸。後面一路過來,并沒有再見到。晉州城内雖人滿為患,但依舊井井有條,她就覺得有可能是自己誤判了。畢竟隻是見過一例,而且也隻有一眼。
“情況嚴重嗎?”
“郴州城内城外都有發現,城外的形勢很嚴重,已經在大片死人了。城内的隻有零散發現,郡守已經下令備藥。”
謝雲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如果他們現在在郴州,說不定也逃不過這一劫,身處數量龐大的流民群中,防範的再好,也難以獨善其身。
“不過晉州内還沒有發現,城内幾家醫館的主事今天都被叫去商讨辦法了。”
當了官就是不一樣,許多消息都能比普通人先一步知道。
謝雲溪說:“今天讓淼淼再傳點消毒物品過來。”
有備無患,環繞晉州的泗水河裡也可以倒一些有效氯。雖然泗水河是活水,倒進去再多也會流走,但有效氯不管濃度高低都有殺菌的作用。
城門關了,出不去,他們所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好。”
正說着話,賣的東西送到了。謝雲溪打起精神,讓袁博文過來一起看:“你看看,這是我買的畫缸和筆洗。”
袁博文過手看了看,覺得還不錯。
謝雲溪笑着說:“我這次買的可不是給你用的。”
“我打算傳給淼淼,讓她找個專家看看,跟唐宋時期的瓷器有沒有區别,有沒有收藏的價值?能不能賣?”
袁博文不禁笑了,雖然心裡覺得不大可能,但試一試又沒損失。這類的東西在這邊随處可見,也就是富貴人家的更精緻些罷了。如果真有收藏的價值,那無疑又多了一條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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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袁淼就把收到了粗加工粟米傳給父母。袁博文和謝雲溪看過後,都覺得跟眼下熱銷的米糠差不多。
袁淼說:“這種網上售價3元2一斤,上次傳給你們的粟米,網上的售價比超市便宜,4元2角一斤,還有黍米,産地不一樣的,價格也不一樣,差不多2元左右一斤。”
謝雲溪粗略算了算,一斤粟米差不多能掙到三四十元了,米糠二三十元,利潤實在驚人。她看向袁博文:“我們第一次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