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宮牆的老樹上飛來隻紅眼烏鴉,在站穩腳跟後眼珠四動,最後落于暗處男子背上。
忽然“啞-啞--”幾聲嘶鳴,烏鴉驚叫騰起,逃也似的飛出了牆外。而那牆下的男子也被它驚得汗毛豎立,急忙往旁邊一躲。
“嗖!”箭羽擦身而過,沈清執松了口氣,剛想拍滅褲腿上的火星,天空驟然大放異彩。
無數火刃躍過紅牆劃出道道華麗的光影,隻看着星星點點,便知再無路可逃。
……
今晚潛入暴君寝宮,目的就是拿到宋子熠提過的潛龍珠,想在愛慕之人生辰時作為賀禮贈出。
可沈清執沒料到,暴君就跟算好了似的布下天羅地網,讓他逃都沒地逃。
握緊手心攥着的珠子,沈清執後退一步。
他不怕死,但他害怕再也見不到宋子熠。也知道自己死了,狗皇帝必然趁虛而入,說不定,還要帶着美人在自己墳頭踩上兩腳!
光是想想,沈清執就氣得要命。
但,狗皇帝貌似并不想殺他。
腳步聲聲響起,禦林軍隊很快包圍了宮牆,統領一聲令下,弓箭手們趴在圍牆上蓄勢待發,将所有箭頭都指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
“起居侍郎,你可知無召夜闖承啟殿是何等罪狀?雖然你承隆恩侍奉于聖上左右,可今晚的召見早已過了時辰!”
統領劉負高大威猛,一身的盔甲在燈火下隐射得寒光乍現,頗有幾分威嚴。
“别叫我侍郎!”一聽到這個稱呼,沈清執就青筋暴起想罵人,他屈辱地捂住斷臂。
一年前自己相位被廢,天殺的皇帝居然讓他做身邊的起居侍郎?整日伺候寬衣解帶不說,夜涼了還要幫着蓋被。
什麼狗屁隆恩,分明是蓄意報複!
劉負就是要逮着這點挖苦他,“别人想做還做不了呢,你可是獨一份。”
沈清執忍住氣暗地狠狠罵了句“王八羔子。”
然後轉移話題。
“秦烨呢?”這麼大動靜狗皇帝不可能蒙在鼓裡。
對方直呼帝王名稱,劉統領也不糾正,隻道:“陛下在你身後。”
沈清執回頭,沒見着。
“的閣樓上……”
他隻當自己又被戲耍了,怒罵道:“話說一半,小心以後斷舌根!”
劉負挑了挑眉,沈清執重新望向高樓。暴君玄衣未換,還是晚間見着的那一套,像是剛從禦書房忙完就出來抓小賊。
身側幾尺站着讨厭的高脖子太監,皇帝眼神一動,他便靠前低聲絮語幾句,說完又縮頭縮腦退了下去。
沈清執感覺不是很美好。
因為頂替他站上來的,是宋子熠。
“不知陛下深夜邀約微臣來此是何意?”他正得聖寵,說話也比較随意。
暴君果然不與他計較,示意道:“朕邀你來看一處好戲,抓賊子。”
“哦?”宋子熠稍微往下一看,看見被圍剿到無路可退的沈清執,面上未激起絲毫波瀾。
“既是陛下相邀,微臣自要好好瞧瞧。”
秦烨嘴角染上笑意,冷不丁來了一句,“放箭。”
“啊?”不止皇帝身邊的太監,劉統領也震驚了,心道哪怕侍郎以前範上謀逆的罪名,皇帝都從未下過殺手。
今日當真要因為一顆珠子……
秦烨皺起了眉頭,語氣森然:“朕讓你放箭。”
這次不等統領令下,宮牆上的禦林軍齊刷刷放出了箭,萬箭齊發,瞬間将天空編織得密密麻麻。
沈清執還呆在宋子熠出現的錯愕中,他看着朝自己飛來的箭雨,手中珠子攥得緊實,生死須臾間,居然隻想到要将禮物送出去。
可方才邁出一隻腳,右臂便被利器用力穿透,他踉跄幾步,停下時耳邊全是尖銳的箭鳴聲。
看來皇帝是真起了殺心。
“宋子熠!”他晃晃腦袋,想在自己死之前告知對方,待他死後再尋走禮物。
見他沒反應,沈清執有些急了,想擡眸看清雀钰樓,又被一支箭射中小腿。
“呃!”他拖着傷腿,覺得是隔太遠了聽不見,便再喊了一聲,“宋子熠!”
宋子熠站在閣樓上,仿佛與他置身的不是一個世界。冷漠、絕情,周身建起座座高牆,并不打算理他。
暴君也沒看沈清執,他一瞬不瞬注視着丞相的舉動,丁點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
“朕給你的禮物,你喜歡嗎?”